青华说要把昏迷不醒的越鸟带回天庭,佛母乍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面露凶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青华道:“你这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向我讨我独苗的女儿!”
面对佛母的威势,青华面不改色,可他病势缠绵,因此说起话来少不得有些底气不足:“本座诚心拜求,还请佛母顾念越儿性命,准我此请。”
旁观的金雕三魂吓掉了七魄,眼看佛母的脸色则越来越差,他悄悄地扯了扯青华的袖口,这厮若是再不服软,今日只怕佛母真的要大动肝火。
青华正襟危坐丝毫没有要讨饶的意思,佛母的脸色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片刻之间,曼荼罗界上方的天空瞬间就变了颜色,正是——黑云袭城蔽日遮天,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天雷炸响如同鬼哭,通达天地闻者惊。
玄鸟凤凰掌管六道轮回,生下这金孔雀造化齐天,翻云覆雨皆易如反掌,偷天换日如瓮中捉鳖。佛母在九重天一时暴怒,就惹得天庭风雷交加,此刻她怒发冲冠,这曼荼罗界便如黑云压城一般日夜不分。
佛母得道皆在百仙之前,她一向威势极重,雷音寺不敢拘她,四妖王不敢逆她,她一生威风八面,唯独因为青华连连受挫,因此心中早有不甘。原本今日她看青华不顾生死,在寒绸池里护了越鸟七天七夜以至伤及根本,心中的滔天的怒气也散了三分,岂料这老神仙竟如此放肆,居然想把越鸟困在九重天为质!
“你给我听着!不管你和越鸟如何两情相悦,即便是你俩木已成舟,我也都通通不认!我劝你也不要打这些没用的主意!我们是妖!不讲究三贞九烈!什么王母赐亲!事到如今,就算是玉皇大帝敕封我女儿为东极帝后我也未必就肯!我这苏悉地院里有妖仙三千,别说是你的妙严宫,就是王母的瑶池也不过如此!明王宫如今已经落成,越鸟有她明王的宝座,你妙严宫配不上我的女儿!”
顺着佛母所指的方向,青华看到了云层中的飞檐,那是一个离光明殿不远的地方,青华甚至还可以听到神兽的呦鸣。造化弄人,越鸟一出生就没了仙籍,佛母虽然送她入灵山以期她位列仙班,可但凡天下为人母的,又有谁肯让自己的女儿遁入空门无欲无求的呢?
此乃泰山压顶之际,越鸟蒙此大难,佛母怒发冲冠,一心以为青华要将越鸟拘在天庭为质,莫说是责骂,就算是要一剑劈了他也不过分。可这并非青华的本意,因此他照样不卑不亢,说起话来更是比佛母和金雕多了几分远见——
“佛母息怒,便听本座一言。”
眼看青华又要摆谱,金雕急的直跺脚,他压低了声音急急催促青华:“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九头金雕一向眼高于顶,他虽是佛祖护法,却半点不把雷音寺满山的佛陀尊者放在眼里,唯独是对他这个姐姐金孔雀又敬又怕,从来不敢怠慢不说,更不敢冒犯。他擅自瞒下了越鸟换脊之事,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受罚呢,此刻他只盼青华能知情识趣些,千万莫要再惹佛母生气了。
“佛母当日亲临妙严,为的就是让本座来日为越儿挡去天灾。不瞒佛母,本座蒙王母天尊亲自传下秘法,只要本座以元神相护,越儿便能逃过一劫。可是要行此法,便得将越儿身神分开。上苍有情,让本座与越儿得以破镜重圆,本座大慰平生,来日何须佛母相迫?能护佑越儿,本座求之不得。可越儿如今已知晓内情,她的心性二位最了解,只怕她宁可自绝也绝对不愿让本座来日以身相护。如此一来,佛母若想得偿所愿,就得让本座带越儿回九重天。一来天庭宫禁森严,只要本座下旨,叫四天门严防死守,越儿断断不能走脱。二来只要越儿在本座身边,到了那时,哪怕她不肯,本座也能强行取出她的元灵,如此便不辜负我等一番筹谋。三来,本座有一桩大礼给西王母夫妇,即便本座无有来日,西王母天尊也照样会投桃报李,庇护越儿,如此便是三全之计。”
殿外黑云消散,苏悉地院碧空如洗,日暖风和。佛母面上收起了怒气,虽是一言不发却也露出了缓和。越鸟的性子,佛母这个做母亲的最是了解,她自小悲天悯人深明大义,哪里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为她受过?若青华所陈非虚,越鸟真的与他两情相悦,那么越鸟就更不可能坐视青华为她犯险了。
今日事发突发,越鸟一日间竟遭了如此横祸,就连佛母都有些手足无措,眼下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将越鸟强留在苏悉地院,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可苏悉地院虽是仙境,却依旧属八洲之地,越鸟如果铁了心要牺牲自己、保全三界,只怕佛母就是生出三头六臂也拦不住她。
佛母和金雕面面相觑,想的无非都是同一件事情——九重天再不济,也总是个难进难出的地方,东极帝位高权重,只要他吩咐下去,越鸟自然逃不出他的掌心。如今佛母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青华,可是那焚风的厉害恐怕就连这金身的神仙也难以抵挡,佛母别的不怕,就怕到了生死关头,青华临阵退缩。
佛母蹙着眉打量了青华好久,随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你真的不怕死?”
青华郑重其事地对佛母和金雕摇了摇头:“死,我不怕。我只怕我若不敌焚风,越儿生无可恋,到时候还请二位看紧她,开解她,千万莫让她做出傻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