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黎山老母亲下请帖,加之之前二仙玩笑打赌,越鸟也旁敲侧击地提醒青华不要把她当做笼中雀,青华骑虎难下,虽是心里十分不安,却也只能故作潇洒,任越鸟在九重天来去自由。
越鸟也是为了青华着想,青华将她困在天庭已经引得物议沸然,若是她长久的不在诸仙面前现身,到时候只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三界已经泥足深陷,天庭都有人想着往外逃,依目前的形势,越鸟若是顺水推舟演个尊贵客卿倒还好,若是叫人察觉得她根本就是被困在妙严宫,只怕诛仙台都有人会排队去跳。
黎山老母弟子满天下,美名远播,受天下信众香火,如今越鸟病重,气色不佳,精神也不振,因此更要着意打扮,万不能让人议论她病势缠绵。正好清明前后,青华从从库里挑了一匹秋香色千针绣五伦图桑缂丝绸缎,吩咐司物为越鸟置衣。一来九重天寒凉,青华怕越鸟被风扑了,二来五伦图意头也好,上有凤凰、仙鹤、鸳鸯、鶺鸰、黄莺,正合乎越鸟的身份。
今日越鸟特地选中了那件新衣,秋香色本就衬人,毕方还着意为她带了一支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鸟牡丹簪,两下浑然天成,显得越鸟格外动人。然而越鸟的神情有些阴沉,从前她是灵山的护法,是五族的妖王,她可以身无长物地入妙严宫,身着梵装上灵霄殿,可事到如今,她哪里还能再摆她灵山地自的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身宫装穿在身上,越鸟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凡躯颇重,好在越鸟慢慢适应了些,她叫毕方备了份礼,脚步轻快地往狮子栏里去领元圣星。元圣星被九灵收拾的油光水滑,就连一边的闻人语看上去都胖嘟嘟软乎乎的,可站在狮栏外的青华却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今日黎山老母并未请他,他便是想跟着去也实在不行,越鸟着意不理会他,他目送越鸟起行,那秋香色穿在越鸟身上格外娇俏,可惜他只捞着个背影。
到了西绣岭,黎山老母的弟子白腾仙子特来相迎越鸟,她按照老母吩咐,引着越鸟往老母殿里去,黎山老母见了越鸟便揪着不放,拉着她打量了半刻有余才松手。
“小越儿……你来啦……快让老身看看……”
越鸟小时候经常在西绣岭玩耍,一向与黎山老母十分亲近,千百年如白驹过隙,越鸟几经波折,想不到再见老母居然是这个模样。
“越儿啊,你去年就来了九重天,老身本来就思念你甚,可是彼时你公务在身,那青华大帝又脾气古怪,老身我啊,是不想惹上什么是非。如今倒好了,既然玉帝都尊你为客卿,老身也能见上你一见了。”
重返西绣岭,越鸟深觉物是人非,因此不禁有些落寞,只道:“越儿何德何能,让老母如此挂心,这都是越儿的不是,越儿早该来拜见老母的。”
二仙在老母殿同坐,白腾仙子为二仙上齐了饭菜,黎山老母知道越鸟是胎里素,因此早就备好了素斋,宴上有槐叶淘、紫英菊、酥琼叶、蜜渍梅花四道寒食;又有满山香,芙圆豆腐,傍林鲜,牡丹素鱼四道热菜;四点有如意糕、地黄馎饦、檐卜煎和黄精果附饼茹;另有碧涧、与山海两羹。席上以木樨清露代茶,饮得是广寒碧筒酒,如此才算得圆满。
初上桌越鸟就被广寒碧筒酒的酒香给扑了——这碧筒酒乃嫦娥仙子所创,制时要先以酒入荷叶束之,然后棹舟莲荡中,连荷叶带酒浸入莲池,风薰日炽,两日方可得。传闻此酒有“碧筒时作象鼻弯,白酒微带荷心苦”之妙,莫说是她,只怕就是青华也是从未见过这等雅致的酿法。
“哎,老身看你啊,原本是个极有福气的,哪成想会遇到这种事情?如今我看你这身子实在单薄,你在妙严宫可还好?东极帝有没有怠慢欺辱啊?”
越鸟初听此话竟吃了一惊,半晌过后才回过神来——青华一向独来独往,偏她也是个内敛的性子,二仙从前往来,无非是和王母嫦娥这些个知晓内情的仙家。而黎山老母则不同,她是半点不知道越鸟和青华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纠葛。
在老母看来,越鸟是骤然受难的妖王,是她由小看大的晚辈,玉帝安排她在妙严宫养伤是为了保全她的尊贵,平息五族的怨怼,仅此而已。
越鸟审时度势,随后无不郑重地对黎山老母答道:“老母容禀,东极大帝十分礼待,小王万事妥帖。”
然而在回答黎山老母的同时,越鸟却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她面前歇斯底里的青华,他是那样的执着,他宁愿将她就此圈禁也不肯退让,所谓情之颠倒,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情到深处,近乎无情。
“这就好,老身就怕那东极帝不近人情、不懂迂回,天庭都说大帝将他那东极殿让给殿下了?可是真的?”
越鸟故作镇定,生怕被老母看破什么玄机,说起话来半点不敢马虎:“是……大帝怕小王在九重天诸事不便,因此……便将东极殿让给小王客居了……”
“这就好!足见他还有些个虚心。说到底,这究竟是他惹下的冤孽!那如来老儿尽是些馊主意,就是他让殿下为东极帝护法才惹下这些麻烦!依老身看,这东极帝谁沾谁倒霉!”
老母说罢便将手里最后一瓣的莲花馍撕碎了投进湖里喂鱼,单看老母手上的力道,就知道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