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青华一大早就被玉皇大帝传召了去,在灵霄殿耽搁了半晌才及回宫,可他和九灵还没到宫门前,就听得宫中一片喧哗。
青华快步上前,岂料竟让他看见了一副奇景——正对着宫门的东极殿前,越鸟正站在一把长凳上手舞足蹈,凳子腿上还靠着一块反扣的匾额,上面写着“东极帝与我师父二三事”十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满庭喧哗的宫娥原本正成鼎沸之势,然而青华帝君冰冷又恐怖的声音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明王是不是东极帝后没人知道,但她们知道东极帝现在就站在她们身后。
九灵近距离地看到了青华太阳穴上暴跳的青筋,随机不动声色地向满院子的仙娥使了个眼色——快逃!逃离妙严宫!逃离天庭!实在不行从诛仙台跳下去也是个办法!
梼杌眼看着好不容易拢来的人群大有散去之势,便气急败坏地指着青华高声叫骂道:“敢做就敢让人说!我要是说的不对,自有人来反驳我!可我要是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只怕有人要心虚了!我告诉你们啊,有一世啊,咱们的青华帝君是国王,我师父明王是王后,他杀了我师父的兄长,还骗我师父给他生儿育女认贼做夫,后来我师父发现了,当着他的拔剑自刎了!”
原本正要散去的宫娥们突然停下了脚步,青华能感觉到几十双眼睛的余光正照在他的身上,眼看自己悔不当初的千年辛密就此落得个人尽皆知,青华却不敢说一个字——他还指望着梼杌来日能为越鸟挡去焚风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莫说梼杌是戏弄他,便是砍了他的双手又如何?
梼杌眼看青华不敢为自己辩驳,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张牙舞爪——
“你们看!他心虚了吧!现在你们信我了吧!我告诉你们啊,这远远不算是最坏的!还有一世啊,他拉着我师父私奔住到荒郊野外去,结果那里遭了强盗,他倒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怜明王被山贼活活欺负死了!落得个死不瞑目啊!”
离青华最近的一个宫娥颤巍巍地抬眼看了看他,那神色倒像是让他赶快出声分辩,然而望着不远处趾高气昂的梼杌,青华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当年死不瞑目的越鸟。
两千多年过去了,青华还是忘不了纱帐上的鲜血,忘不了遍体鳞伤的越鸟。他低下了头一言不发,顺着墙根悄悄回到了海梨殿,任凭殿门敞着,倒像是丝毫不愿意再遮掩。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若梼杌是胡说八道,青华帝君哪里有不斥责它的道理?可帝君只字不敢反驳,这岂不是说梼杌说的都是真的?
眼看青华吃瘪,梼杌心里美得都要上天了,越鸟的主意就是高明,否则她哪能有机会在妙严宫里当众羞辱青华这个老狗?
“那后来呢?”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问出声。
梼杌忙着欣赏青华那落水狗一般的窘迫样,嘴上有些得意忘形——“什么后来?”
“明王死后,帝君呢?”
梼杌愣住了,她还有好几个故事没讲呢,这些败兴的宫娥,怎么问这么刁钻的问题?
“呃……他啊,他……一头碰死了……这不重要,我跟你们说啊,还有呢,有一次啊,他老婆被贼军给掳走了,可他救不出来啊,最后……”
梼杌喋喋不休,青华帝君则从海梨殿里直奔后殿而去,九灵连忙跟上,眼看帝君进了厨房,九灵吓得连天灵盖都跳了起来,他死死按住了青华的手——
“帝君!千万不能动刀啊!明王殿下还在里面呢!”
青华一脸嫌弃地看着九灵——“本座是要给殿下送饭,还不放开?”
九灵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青华说:“还是让奴儿来吧,帝君如何做得这些?”
九灵说这便乖觉地取了玉盘,布了几道菜在盘子里,还不忘偷偷地观察青华的脸色,生怕他突然发威。然而他的担心并没有成真,待他装好了饭菜,青华就领着他走到了东极殿前面。
时至正午,越鸟该用午膳了,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凡胎,若是没有饮食补养,她哪里撑得住?
盯着满宫既好奇又批判的眼神,青华将食盒递给了梼杌——
“先吃饭吧,这里还有酒,你吃饱喝足了再骂本座不迟。”
梼杌并不想领青华的情,可她唱了半日的大戏,眼下满宫当差的都在这听她胡诌,只怕没有别的人会给她送饭的。于是她耿着脖子接过了食盒,还没忘给青华一个眼刀。
“我可不和你一起吃饭。”
“本座今日把这妙严宫让给你,任你逍遥。”青华说完就走,甚至没对庭中聚着的宫娥们留下半句吩咐。
出了妙严宫,青华久久不语。九灵实在是没想明白,梼杌如此胆大妄为,帝君怎么没斥责她呢?这不斥责也就罢了,怎么还给人家腾地方?
“梼杌这样口无遮拦,岂不是要坏了帝君的清誉?”九灵脸上尽是焦急,这要是从前,妙严宫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议论帝君?
“虚名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本座倒是觉得,可能是越儿授意梼杌这么做的,可是……为什么呢?”
青华最近总是觉得心慌,他害怕越鸟比他想的多,比他想的远,害怕他一时不察,让越鸟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