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土地与粮食

抛掉那些杂乱的思绪，杰洛特将拉尔夫递交上来的多兰水库进度计划报告书从一堆报告里翻出查看，这无疑是新政开启以来建设进度最快的一个公共基础设施计划。

多兰水库在计划里将是整个王都农业灌溉系统的核心，也是杰洛特投入人力物力最多的一个工程，因此其建设速度也要远超同期开展的‘新农村’、王都新区等计划。

从近一个月的挖掘修整情况来看这个巨大的水库已经初具雏形，不少地方的深度已经达标，相信水库会在拉齐奥雨季（十一月至次年三月）之前修建完成然后立马投入使用，届时明年的春耕将不会再面临无水可用的境地。

光有水库是无法灌溉王都附近所有的土地，还需要修建水渠确保水源能直达各处土地。

水库都快建成了，但水渠系统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那张经过拉尔夫勘探、实地调研后形成的王都水渠规划图现在就静静的躺在杰洛特书房的暗格里，可以说除了拉尔夫和他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而水渠迟迟不动工的主要原因还是土地问题，修建水库用的土地大部分属于王室，少部分归于安卡西伯爵的领地因此没有什么土地纠纷。

但水渠的修建不一样，涵盖王都附近所有可耕种土地的水渠必然会和贵族们有关联，但杰某人敢打包票这群快要魔怔的贵族绝对不会同意他在他们的土地上动工，哪怕修建水渠对他们也有利处。

杰洛特也不愿意让自己辛辛苦苦投入大批金钱、人力修建的设施去造福贵族这个团体，更不会付给他们高昂的金币用于购买土地，而让贵族们免费将这些土地送给他亦是一件宛若天方夜谭的事。

水渠工程可以暂时搁置但绝对不能拖得太久，王都接下来一年的粮食基本都得依靠外部支援，若是明年他暴露实力后被人发现王都粮食短缺这一问题，恐怕翻盘的难度会再提高一个档次。

因此在进入冬季之前土地问题必须得到解决，水渠也必须开工。

针对这件事杰洛特已经有所谋划……

翻完这份报告后，他将其放到一旁转而抽出另一份威尔士提供的报告书。

在饥荒的时代里粮食无疑是最重要的东西，目前王都内通过正常手段进入且经过统计的粮食在数量上已达到了个可怕的数字，售卖粮食的店铺再也没打出过无粮可售的牌子，但粮食的销量却在走下坡路。

正如当初杰洛特预料的那样，现在王都的粮食市场已达到近乎饱和。

在绝大部分人都参与新政以及粮价过于高昂的情况下，那群粮商根本卖不出去多少粮食，而他们的主要消费群体中小贵族们也在这段时间的消耗中损失了大量财富。

不要以为自然灾害只针对普通民众，事实上天灾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哪怕你准备的再充分都不可能避免灾害的影响。

要知道王都贵族可有别于其他贵族，其他地方的贵族们或许都有自己的领地，他们依靠自己领地里产出的粮食过活，就算今年没有收到任何一丁点粮食他们也还有往年储备的粮食应付饥荒。

但王都原本就是拉齐奥商业发达之地，居住在此地的贵族大部分都没有封地，他们也深知领地一年内的收益有限，因此更愿意在商业方面投入大量的精力，换句话说他们更像是正在进行原始资本积累的小资产阶级。

别忘了东、西两境可是在执行相同的经济封锁政策，大批灾民涌入也导致王都的基本秩序瘫痪，这个时候别说积累资本了就是能保证灾民们不对他们的店铺等下手就已经得谢天谢地。

而王都附近的土地也因为高度集中的缘故仅掌握在少部分人的手中，每年生产出的粮食自然也是属于大贵族，大贵族们根本用不完那些粮食，必然是让这些农作物流向市场，最终自然进入到中小贵族手中。

简而言之绝大部分中小贵族们都没有直接的粮食来源，他们都是依靠购买粮食来维持生活所以基本没有存粮这个说法，这也是城市居民的通病。

就算有，在长达近一年的消耗中应该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这点从中小贵族四处寻找低价粮就能看出，而帕克打探到的消息里也包含许多小型贵族已濒临破产，产业流转也以极快的速度进行着，王都街区里有不少店铺等都已经变成了几大强势家族的财产。

这些为了维持家族开支和生计的中小型贵族们表面上会骂杰洛特执行的高昂粮价政策，但实际上他们更恨以低价收走他们不动产、慢慢蚕食他们家族力量的大贵族们。

帕克不止一次在贵族们举办的宴会上听到诸如此类的抱怨，可以明确现在的贵族内部矛盾种子已经发芽生根，这是个好现象。

或许哈金斯等人正在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对付杰洛特的新政，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粮价这个大坑正在从内部瓦解着整个王都贵族集团。

位于顶部的大贵族也都是高昂粮价获益人，从二十五枚铜币一斤粮食的粮价开始他们就收获到了巨额的利益。

现在让他们收手，用低价向贵族们出售手中的粮食显然不可能。

你会抛弃你到手的既得利益么？

那群贪婪的贵族对灾民们下起手来都丝毫没有手软，对自己人就一定会么？前面也提到过维系贵族集团存在的就是利益，当外部利益远远大于内部利益时，他们会毫不犹豫抛弃小利益追寻更大的利益，这亦是贵族的本性亦是人性的本质。

当然那些个大贵族们也不是傻子，多年的摸爬滚打也让他们嗅到了危机感。近几日进入王都的粮食数量就有明显的下降，有充足的证据表明哈金斯麾下的亚克已经停止从远方筹调粮食进入王都。

或许他们现在也在因为手中巨大的粮食储备量而发愁，价格固然高昂但卖不出去的这些粮食就会变成陈粮，陈粮的价格能与新粮相比么？

当然嗅到危机的远不止这些大粮商，诸如亚克、摩斯之类的顶尖粮食商人还有中小型贵族这个团体兜底，底下的粮商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