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锡今天有太多的惊讶之事,但最惊讶的莫过于此,自己给了张大诚和张大奕在姑臧的军权,命他二人镇守老巢,怎么会被陈望和张宪他们擒拿。
他鼓了鼓勇气,气势汹汹地责问道:“他们所犯何罪?为何要囚禁他们?”
只见张宪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卷来,递给了张天锡,朗声道:“主上请看。”
张天锡满腹狐疑地接了过来,摊在案几上定睛一看,认得,这是张大奕的笔迹。
只见上面写道:罪臣伪凉州伊吾侯、禁卫军统领梁景、右将军刘肃跪拜大秦武卫将军,天兵所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笑张天锡自不量力,螳臂挡车,蚍蜉撼树,逆天而为。且不顾罪臣等劝阻,妄杀天朝使臣,罪无可恕,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为避免生灵涂炭,罪臣二人愿擒张天锡并献姑臧城以将功折罪,弃暗投明,顺应天意,还乞恕罪。罪臣梁景、刘肃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张天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双眉拧成了疙瘩,看着瘫倒在地上张大奕、张大诚两人问道:“这是你二人所写?”
两人默默地垂下了头。
张天锡再也坐不住了,他绝不会相信这两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出生入死的义子能出卖他,这是他此刻唯一可以信任的两个人。
出征前两人还信誓旦旦的要与姑臧共存亡,一转眼就写出了这么奴颜婢膝,大逆不道之降表。
不对,看他二人遍体鳞伤,莫不是酷刑之下,屈打成招,逼迫他二人写下的降表?
想到这里张天锡怒火中烧,他的小眼睛瞪得滴流圆,狠狠地看着张宪,又转向史景,再转头看向陈望、焦夫人,手指着众人,咆哮道:“你们这些人串通起来,犯上作乱,逼迫他们二人写下此降表,我看是你们要一同降秦,背弃祖宗——”
他还没有喊完,陈望高声打断了他的话,“周全何在!”
“在!”殿下响起了周全冷冰冰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只见一身灰衣短打扮的周全从殿外走了进来,他手里擎着血淋淋的长虹剑。
众人一起向他看去,只见神色自若的周全手里的长虹剑剑尖朝上,在剑尖上赫然插着一颗人头!
他一路走着,血从人头的脖颈上滴了下来,落在地面上,顿时永宁殿上一股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焦夫人赶忙闭上了眼睛,转过了身子。
张天锡定睛一看,正是张大奕的门客,贴身侍卫,号称西域第一神剑的麦英杰!
永宁殿上的大臣们也惊呆了,大家惧怕张大奕除了此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麦英杰。
此人的剑术在凉州从未遇过敌手,而且还会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
曾经有凉州着名将领言语顶撞过张大奕,第二日晨此将领的夫人一觉醒来,发现昨夜睡在身边的丈夫身子还在,头颅却没了。
一时间凉州全城恐慌,大家都知道是谁干的,但谁都不敢说。
而此刻,他呈灰白色的头颅却安详地插在周全剑上,活像串了一个巨大的糖葫芦。
陈望负手,淡淡地道:“降表就是此人要送出城的,被周全拿下了。”
那话音凉薄而低柔,带着慵懒的沙哑,却让张天锡有一瞬间的恍惚,只仿佛在那声音响起一刻,便见大殿上瞬暗。
他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胡床上。
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因为又惊又怒而大张着,脸色由苍白转成通红。
忽然间愤怒难抑,两排牙齿哆嗦着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响,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一字一顿地道:“陈望,事已至此,氐秦大军兵临城下,重重包围,说这些已无益,你意欲何为?”
“放心,西平公,凉州还是您说的算,是战是降,听凭您的一句话。”陈望谈吐自如,丝毫不失礼数。
此话一出,永宁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张天锡。
张天锡此时已是万念俱灰,姑臧这万儿八千的老弱残兵根本就无法抵御秦军攻城,姑臧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而眼前分明是陈望、焦夫人、张宪等人已经联手,大殿上群臣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心腹,即便是退了秦军,恐自己再也不是凉州之主了。
他再一次认清了现实,不禁万念俱灰。
耷拉着肥胖的脑袋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来,“投降!”
虽然投降是目前唯一的一条出路,大殿上的老臣王骘和几名官员还是抽泣了起来。
屹立在丝绸之路上五十七年,曾经一统西域三十六国,辉煌一时的凉州完了。
但没想到的是,陈望、张宪、焦夫人等人却没有惊讶,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陈望对张宪点了点头,温言道:“从事中郎,请将此二人交与殿外我的随从,以及这颗首级一起,祭于乔茂坟前。”
“是,广陵公。”张宪躬身答道,然后向军兵们挥了挥手。
军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