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闪电划过厚重云层,黑压压的天幕经由电光一闪恍若白昼。
雷声炸响之际,黑暗又转瞬笼罩整座城市。
唰唰暴雨声中,串着佛珠的线忽然绷断,一粒粒佛珠跃至地面,像笑得肆意张扬的笑脸,也像被斩断的狰狞的头颅……
江城周府祠堂,老夫人柳慧丽望着手中仅存的一截佛珠手串,唤来守在门外的贴身女佣。
“她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语调平缓,表情淡漠。
女佣五十岁左右,精明干练的模样,闻声秒应,声音坚定:
“回老夫人,确实是做了事,给她娘家传消息,还想救二少爷。”
“倒是会做梦。”柳慧丽撑身从团蒲上起来。
望了眼地上的佛珠,又看了眼女佣。
女佣立即招手,让外头的年轻佣人进来捡珠子。
又双手朝柳慧丽摊开,毕恭毕敬地接住断了的手串。
那是柳慧丽最喜欢的一副手串,爱不释手,整日在手中拨动的。
意识到这里,女佣忙将脑袋埋低。
不同于袁漫语的张扬跋扈,老夫人柳慧丽的脾气,是内敛的。
内敛的人,往往发怒时,更加不可估量。
果不其然,就见柳慧丽没什么表情地拍拍手,像是要去除手里的晦气。
看向她,开始吩咐:“让她来我屋里请安。”
又说,“小蕾这几天是不是停学?让她也过来。”
女佣略一惊,“是”字却蹦出得很快。
片刻后,周府主楼,三楼大平层客厅。
柳慧丽坐在茶几旁沙发,电梯那头发出动静,一个眼神,身旁女佣快步过去迎。
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袁漫语及其女儿周蕾儿。
比起京都的世家大族豪门贵胄,江城周家的枝叶并不算繁茂。
尤其到了这两代,人数更是算不得多——目前主家孙辈,更是仅有三人。
大少爷周宇昌,二少爷周延森,唯一的小姐周蕾儿。
而其中,周宇昌生母才是柳慧丽儿子周进天的原配。
换句话说——袁漫语如今虽是公认的周进天夫人,实际上是续弦。
但明明是续弦,后来为什么会成为“公认”……
柳慧丽端起茶抿了一口,茶杯轻放,尽管脸上已生出皱纹,可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
可一出声,又没什么语气起伏:“坐。”
袁漫语牵着女儿坐下,算不上顺从,怎么舒服怎么坐,明显是家里娇宠长大。
倒是周蕾儿,许是年纪小又在周家长大的缘故,此时坐得很端正。
袁漫语看了眼周蕾儿,明显想说什么,不想柳慧丽却先开了口:
“请安这样请?”
仗着有娘家撑腰,袁漫语嫁进周家这么多年,该请安但没请安的次数那是多了去了。
据她所知,柳慧丽向来也是不在意这些。
不知今天是闹哪出,但面子工夫该做的袁漫语也向来不会耍小脾气。
无他,单纯是为娘家着想,大事上要娘家帮忙,小事上总不能再让娘家丢面子。
端茶递茶请用茶,柳慧丽一说,她便乖乖做。
可柳慧丽却点她:“我们周家,女子亦能做继承人。”
似乎是怕她不懂她意思,还示意她看周蕾儿:
“小蕾聪明、识大体,将来她大哥一份,她一份,一人管一半,刚好。”
“你觉得呢?漫语。”
窗外一声惊雷,雨势猛烈若倾盆。
袁漫语是被女佣扶着从电梯口出来的。
出到外边,女人发疯般的尖叫声吓得扶她的女佣打了个哆嗦。
也让后头跟着出来的周蕾儿看清了母亲的为人。
楼上,柳慧丽一挥手,旁边的女佣麻利把茶几上的东西撤下。
先前祠堂听吩咐的女佣挨了过来,小声道:“老夫人,需不需要我去下边赶她走?”
“不用。”
女佣再度纳闷。
柳慧丽,向来是喜静的。
就听底下放声大吼,即使有雷声打岔,也能听得清晰——
“我的儿啊!老天爷,我们延森有什么错啊!……”
女佣霎时就明白了。
年轻的只是年龄,思想迂腐不看年龄。
柳慧丽都说了,周家女子亦能做继承人。
但袁漫语在意的只有她儿子,甚至到现在,也不觉得她儿子犯了错。
这就很难评了,毕竟若真是在意自己的儿子,又怎会把儿子教导成一个为了满足私欲残害女子逼良为娼的败类呢?
而且刚才袁漫语是和周蕾儿一起下楼的……
这是思想封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