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衣袖突然被拽了一下,徐安若悄声问“前面那是肃王不是?”
江令仪骤然抬头,耳边风声人声都已听不见了,眼底映着林中人的身影。
男人头束白玉鎏金冠,窄袖处绣着金线七转祥云,腰间扎着同色暗纹带,配山河绣样的香囊。
凌厉逼人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不容逼视。
上世被刺客追杀她并没有遇上肃王,同肃王的交集是从此时才开始的。
前世在这场秋猎上,她阴差阳错“救下”肃王齐咎,两人不久就因为此事有了婚约。
所以这风头她是非出不可了。
江令仪暗自持弓搭箭,走近前,那边肃王似有所感,回身望过来。
刹那间林中窜出支羽箭直冲肃王而去。
咻——一箭射出,尾端刻着一个小巧的江字,正好将那箭拦腰截断。
江令仪深深缓了口气。
齐咎躲闪的身形微顿,抬眸看向她。
少女青衣劲装,只用一根靛青银纹发带束发。
面色冷白,绷起脸来眉眼凌厉,颇有高岭之花不可攀折的意思。
江令仪收回视线,随着徐安若上前见礼。
齐咎目光落在她身上半刻又移开,道:“有劳郡主。”
而后又觉得太过生硬,补充道:“郡主准头很好。”
“殿下谬赞,臣女愧不敢当,”江令仪仰面“殿下的伤如何了?”
伤口尚有些灼热胀痛,齐咎道“不妨事,好些了。”
肃王少年时征战沙场,与徐安若之父威武侯交情不错,徐安若问“王爷怎么独自在这,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
“孤不惯人跟着,闲逛而已,不猎什么。”
江令仪“听闻殿下箭术超凡,今日无幸得见么?”
齐咎指尖轻动,垂眸看她“猎场中无甚新奇玩意,便提不起兴致。”
少女唇角微勾,神情如初雪消融。
先前那种冷漠淡然一瞬荡然无存,唯余水墨一般的温和。
她向来极少在人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江令仪轻笑“偶然听表兄提起今日围猎中心有只上乘白虎,皮毛胜雪,不想王爷也不以为奇。”
齐咎眸子一暗。
果然只有关于徐家子的事才能牵动她的情绪。
齐咎口中发涩,接不住话。
可这样对面说话的机会实在难得,他压下醋意。
齐咎薄唇轻启,还没说话就被打断。
“臣参见肃王殿下!”大理寺少卿沈箴言领着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自林中抢出来,诚惶诚恐“犬子无状,冲撞了王爷,望王爷恕罪。”
“望王爷恕罪!”沈恪对着肃王不住叩头,腿脚发软。
传闻这位肃王殿下铁血手腕,冷酷无情。十二岁就上阵厮杀,十六岁承袭先父超一品大将军爵位,十八岁获封异姓王,手掌百万大军,连皇上都多加忌惮。
一怒之下说不得就要了他的命。
男人声如金石,低沉悦耳“秋猎当中,流箭乱矢无眼,不妨事。倒是该多谢江尚书家的德安郡主。”
齐咎朝江令仪示意,意思让沈箴言领她的情。
江令仪望着他笑了笑。
齐咎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
沈箴言急昏了头,闻言转向她“多谢德安郡主,今日若不是郡主,犬子闯下滔天大祸万死难辞,郡主巾帼不让须眉,不失定国公风范。”
徐安若微妙的挑了挑眉。
这大人真是昏头了,当着嫡亲孙女的面夸外孙女不失定国公风范。
不知道的当他是刻意挑唆呢。
江令仪一时拿不准这位大人究竟是存心挑拨还是无心之言,只能躬身行礼“大人过誉,跟众表兄妹比起来不过略通皮毛,不败坏外祖名声罢了。”
沈箴言擦擦汗,踹了沈恪一脚“快谢过郡主。”
沈恪喏喏连声道谢。
沈箴言最看不惯他这幅样子,怒道“你这逆子只会给我惹祸!瞧瞧人家德安郡主,十四五岁就有治理水患之能,得封郡主。你再看看你!逆子!”
气得胡子乱颤。
徐安若绷不住想笑,低声轻咳。
沈箴言千恩万谢,领着儿子退下。
四周隐蔽无人,顾念两人待嫁女的身份,不便和肃王多呆,江令仪同徐安若行礼告退。
齐咎又瞧了她一眼,点头别过。
刚走几步,江令仪莫名想起男人垂眸时的欲言又止,站定回首看去。
恰巧和齐咎四目相对。微风乍起,江令仪下意识眯起眼,有轻微的异物感,她掏出帕子轻轻擦拭。
“别揉。”手腕隔着衣袖被握住,一只大手从她手中抽出丝帕,小心翼翼替她处理眼睛。
江令仪顺势垂手,眼睛洇出薄泪,眼尾泛红。她隔着泪眼朦胧打量齐咎。
男人剑眉微敛,眼眸漆黑如墨,专注替她拭眼,连这么近的视线都没察觉。
隔着帕子,齐咎手指的温度传到她眼下。
江令仪眼睫颤了颤,扫到男人的指尖。
齐咎动作一顿,终于意识到这个距离太过亲密。
他懊恼的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