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她这样一说,确实有几分水患的意思。
原先江令仪说的意外,是指这个?
可她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水患一事?
齐咎朝江令仪望了一眼,暂时按下心中疑虑。
道“无论生不生水患,修缮水坝都是必行之事。”
敬安公主思索片刻,道“立刻着人修缮水坝,至于转移百姓——”
知府连忙道“修缮水坝就罢了,怎么说也是于民有益,但好好的就要牵动百姓,到时候恐怕惹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若是到时并无水患之灾,百姓又该怎么看待官府?往后官府怎能使人信服?”
知府所说确实在理,敬安公主略有迟疑。
江令仪凝声道“连天大雨,水坝一旦决堤,洪水泛滥,下游百姓求助无门,焉有活路?”
知府呛声道“眼下哪有水患的迹象?转移百姓此举太费,实在不宜。”
两人各有各的考量。
知府不愿冒着劳民伤财的风险转移百姓,江令仪却知道水患一定会发生,水坝决堤几乎是不可避免之事。
若是此时转移百姓,损失至少能减少五成。
敬安公主揉了揉眉间,慎重思索片刻,道“你们二人说的都在理。”
“但是百姓为先,万事不能拿人命冒险。”
“知府着人修缮水坝,肃王负责转移百姓。”
“你们二人分头行动吧。”
齐咎闻言颔首,这正是最稳妥的做法。
江令仪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俯身称是。
知府心有不甘,还想再说,被肃王一眼看了回去。
便退下自去安排人手修缮水坝。
江令仪道“我跟你一同去疏散百姓。”
外头雨势汹汹,齐咎迟疑片刻,低声道“我自己能行,雨太大了,别染上风寒。”
江令仪摇头,执意要同他一起去。
齐咎拿她没法子只得点头。
坐上马车,来到下游。
下着大雨却不得不搬走,百姓心里颇有怨气,低低抱怨道“上头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上头人一句话,图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把咱们折腾得不轻。”
“可不是!我孩子体弱,受不得冻。这时候让我们搬走不是要我孩子的命吗?不搬,我就不搬,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不配合的,怨声载道的比比皆是,一时算是搬不完了。
齐咎让手下恫吓一番,才稍微起了些效用。
那头修缮大坝同样不易。
男人跟同伴低声道“这出的什么幺蛾子?下雨天的来修大坝,不是闲得慌吗?”
同伴瞅了眼坝上知府难看的面色,道“嘘,你可小声点。还不是那什么京城来的郡主想出来的招。”
“知府大人还不得乖乖听她的?要我说,一个娘们也来插手咱们男人的事,真是不知道安分守己。”
雨越下越急,雨水杀得眼睛生疼,几乎睁不开。
这下众人都闹脾气,不肯干了。
扬声道“大人,修水坝也不急于一时啊,就不能挑个晴天?”
知府穿着蓑衣,冷笑道:“你以为本官不想?这是人家郡主的意思,咱们怎么跟人家争?”
“老实干活吧,要不回头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自水坝边上来个人,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什么。
知府面色一沉,本来下着雨来着监工就够糟心的,还给他来这么一出。
他绕过人群,压着声音道“账上没有现银不会从我府里的私账里走?还跑到这里来问我?”
“大人以为小的没去吗?夫人说府上的银子早就用光了。”
知府暗骂一声败家娘们,这个时候给他出状况。
如今大长公主、肃王都在苏州,要是这时候漏出贪污的马脚,他的脑袋也不必留了。
急的原地转了两圈,知府沉声道“那就采买些次等的砖石修缮水坝。”
那人皱眉,担心道“这能行吗?若真是水患百姓不就遭了殃了?”
知府怒地扇他一耳光,压着怒气道“你哪只眼睛见苏州生过水灾?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也能信?”
“把公主跟肃王搪塞过去就行了!”
“这事要是被发现,不止我,你、王家的、刘家的,哪个能逃得了干系?”
“给我闭好你的嘴!”
那人捂着脸,连忙应承下来。
知府呼出一口浊气,道“赶快去办,表面功夫做足,不能短了这边的料子。”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说完他便连忙回府采买砖石。
知府凝神望着乌沉沉的天幕,雨水唰唰落进眼里,他揉了揉眼。
暗道:不会有事的。
转眼到了水坝决堤的日子,下游百姓转移得差不多,今日是最后一批。
知府连着几夜没合眼。
数日过去,雨就没停过。
他心中冒出些不祥的预感,随着时日推移越来越重。
江令仪出府前与知府打了个照面,被他满面憔悴吓了一跳。
心底微妙地生出一丝不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