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仪愣愣回不过神来,满身满发的槐花。
出来得匆忙,只穿了身轻薄的外衣,手上冷得有些发青。
齐咎笑不出了,将披风取下盖在她身上。
取出手帕,把她眉梢上的水汽擦干,将头上的花取下来,道“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早上湿气重,当心受寒。”
握住她的手,一片冰凉。
齐咎皱眉,两手给她搓了搓,道“外头待不得,进屋里去吧。”
江令仪任由他动作,齐咎见她不说话,疑惑道“怎么了?”
两个人本就站得极近,江令仪抬手时,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她紧紧环住齐咎,整个人拥了上去,把齐咎抱了满怀。
沸腾的情绪平息下来。
江令仪闭眼,头埋在颈窝处,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活的,热的。
齐咎措手不及,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颈窝处的呼吸急促不安。
齐咎不知道发生什么,能让她这般惶惶不安。
他抬手,停了片刻,才落在江令仪后背拍了拍,安抚道“没事,没事了。”
江令仪没松开,就着这个姿势,低低道“齐安长。”
“我在,”齐咎垂头,下颌抵在她头上,道“我在这,告诉我,发生什么?”
背上有节奏的轻拍,稳稳安抚了江令仪过激的情绪。
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因为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境,迫切地想见他。
这要怎么说出口。
江令仪抬不起头,道“没什么。”
齐咎不信,眼眸幽深道“玉言,说出来。”
是谁招惹了她,把人弄成这样。
大长公主吗?
除了她,谁能给江令仪委屈受。
江令仪抬起眼,眼尾泛着绯红,形状好看的眼中已经看不出端倪。
她哑声道“我想你了。”
若是拿别的借口搪塞,齐咎不会轻易放过。
果然齐咎一听,面上一怔。
不自在地撇开眼,道“你不想说就不说,怎么拿这话敷衍我。”
江令仪唇角荡出淡淡的笑意,道“没骗你。”
是真的想他了。
上一世,她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
唯恐一念之间,大厦倾覆,山河再遭荼毒。
拖着一身病骨支离,江令仪处理军令时几次呕血。
神识越来越恍惚。
她开始频频出神,禁不住地想若是齐咎还在,如今的江山会是何种景象。
再到后来,江令仪精神衰弱,已经记不起齐咎的模样。
只是依稀记得叛乱前,一个难得的晴雪夜。
书房中,齐咎隔着烛火明灭,深深瞧了她一遍又一遍。
声音深沉,道“国之将崩,不是人力所能挽回。”
“待到时机成熟,安南王会帮你。”
絮絮半宿,最后他眉间隐有迟疑,道“此路艰辛,你若不愿——”
齐咎最终没有说下去,江令仪知道他是想让她重整大燕的。
烛火燃到天明,二人枯坐一夜,相顾无言。
江令仪仔细观摩齐咎的眉眼,笑道“殿下这么不自信?”
齐咎喉咙一滚,低声道“我也是。”
“我也想你。”
说完这话,齐咎便将她领进屋里。
江令仪刚想把披风脱下给他,就见齐咎目光幽幽,直直盯着她。
动过一顿,江令仪不动声色地垂下手,拢了拢披风。
道“怎么一大早来我院里?”
齐咎低声道“原本只想在你院外看看,没想进来。”
“就因为这个特地来公主府一趟?”江令仪道。
齐咎道“案子有进展,来同敬安公主知会一声,调派些人手。”
“什么进展?”江令仪捧着热茶,抿了一口。
齐咎道“在山上找到一处山寨,极有可能是交易地。”
江令仪思索片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齐咎停住,不赞同道“那地方不能干净,且女子身份多少有些不便。”
“若被贼人发现——”
话说到此便停住了,凝声道“不必以身犯险。”
江令仪似笑非笑道“安长瞧不上我身上的功夫?”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咎解释道“你的身手不在我之下,只是他们人多势众,倘或有个意外怎么好?”
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何必让她以身试险。
江令仪笑道“既然不是嫌我拖后腿,就不要拦我。”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劝恐怕就把人惹恼了,齐咎只能点头。
从敬安公主那抽调一批府兵,再带上齐咎自己带的护卫,此去十拿九稳。
江令仪和齐咎各带一队人,自山前山后奇袭上山。
齐咎道“把长越带着。”
江令仪往山上一望,满山丛林茂密,倒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闻言没推脱,点头和他别过。
山寨房屋错落,后门守卫较为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