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仪怎么会不知道他此时的情状。
前世实在见过太多回,一眼便察觉出来。
她这才恍惚意识到齐咎并不是圣贤,当下正当二十来岁的年纪。
从前她似是而非的调笑,齐咎都看在眼里,将那些冲动压下来,生怕唐突冒犯了她。
最出格也不过是昨日情难自持,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江令仪呼吸发急,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丢进他怀里。
面带桃花色,低低说道“用这个吧。”
说完不给齐咎反应时间,匆匆推门出去。
齐咎将脸深深埋进帕子里。
嗅见满满的海棠香。
平躺在榻上,用手帕覆面。
手往下探去。
额上出了一层热汗,动作越发急躁粗暴。
低沉闷哼自喉咙间溢出来,齐咎眼底暗红,发了疯的想将这沾满江令仪气息的手帕吞吃入腹。
得了允准,他肆无忌惮地在脑中描摹她眉眼。
从那双淡漠眉眼一直到红得艳丽灼人的双唇。
恍惚间她似乎立在床榻旁,垂眼看他自渎。
清绝眉眼染上不堪受辱的艳色,皓白的齿轻咬下唇,眼中似怒非怒地瞪他,氤氲一汪春水。
齐咎深深闭眼,豁然把帕子拽下来覆在下身,快速结束这场荒唐的情事。
低吼一声,手帕脏了个彻底。
江令仪深感公主府里待不得,跟随陈寒一行人查抄贪官污吏。
她从前与陈寒接触不多,这次对他简直称得上耳目一新。
手段之毒辣,闻所未闻。
陈寒抹掉面庞不慎渐上的鲜血,冷声道“陈氏一家反抗官兵,尽数杀了罢。”
江令仪无权阻止。
惨叫哀求声不绝于耳,转眼陈府成了人间炼狱。
血流成河。
脚边飞落不知是谁的手臂。
江令仪眼中沉浮,望着陈寒冷酷无情的背影,银牙咬紧。
苏州陈家几年前从京城一脉分离出来,论血缘,是陈寒的叔侄。
陈氏族人虽有罪,罪不至死。
连她在场陈寒都毫不顾忌屠杀族亲,想不到在无人处该是怎样嗜血嗜杀。
陈寒半点目光没分给她,径直掠过。
陈家之后,更有十数家等着。
江令仪早便着人告知敬安公主。
敬安亲身前来,才将陈寒带了回去。没放任他杀红眼。
他临走时,阴冷的眼尾扫过江令仪,其中森森寒意不容忽视。
江令仪莫名一顿,心底升起一个微妙的猜想。
或许他原本就对别家没兴致,打从一开始便直奔陈家。
当着她的面灭口,是知道她不可能放任不管,定然寻人治住他。
大长公主一来,便顺理成章封刀离去。
这时候陈家早已死绝。
江令仪黛眉紧蹙,他为什么这么做?
是灭口,还是仇杀?
敬安公主拍了拍她肩膀,道“吓着了?”
江令仪摇头。
这种场面前世早已司空见惯,战场上尸体堆得比山高,血肉腐烂的恶臭一飘便是数十里。
那场面比眼下可怖不知多少。
她道“这么轻易就被吓到,殿下还怎么放心我。”
敬安公主领着她出来,笑道“头一次见这种场面,还以为你多少会害怕些。”
“没想到表现得这么平静,跟肃王当年一模一样。”
“像是生来就适应一样。”
她话是玩笑,江令仪却狠狠一怔,问道“安长上战场时才刚刚十一。”
敬安浑不在意的点头,道“上了战场谁还管你多少岁。镇远大将军这边战死沙场,那边他就被迫披甲上阵。”
江令仪心底一痛,哑声道“连丧期都没过?”
这是蠢话,皇权无情,朝野上下的眼睛盯着的是边境铁骑,谁管他丧父之痛。
敬安公主没接话,自顾自道“小小一个,连盔甲都是不合身的。战事吃紧,谁还管这个。”
敬安嗤笑,道“当年皇帝不是不允女子参政么,最后还是派我出征了。”
“德安,这世上只要世事变幻,便没有什么不可能之事。”
她抬手爱怜的摸了摸江令仪的头,道“所以便也没有不能为之事。”
江令仪沉默片刻,深深点头,道“德安明白了。”
敬安随口问道“肃王没跟你一起来?真是少见。”
江令仪一顿,道“他有事,分不开身。”
面上有丝别样的神情,敬安目光在她面上一点,饶有兴致地挑眉。
没去管这两人的事。
估计肃王此刻正高兴地找不着北呢。
水患之后,人畜尸体遍地,极易爆发疫病。
前世水患结束不久,苏州传出疫病的消息。
今生她特地嘱托大长公主留意此事,即便用心防范,可疫病不是人力可控的。
为今之计还是尽早离开苏州,防止染疾。
御医不时便奉旨来苏州寻找治疗疾病之法,她前世并没有关注疫病药方,故而现在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