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报仇却没有公报私仇。
大概是因为陆云乘的坦诚,明帝便将查找蛊虫来源的事情交给了他。
陆云乘适时拿出玉佩:“事情既然已经办妥,还请父皇收回玉佩。”
明帝盯着陆云乘的脸看了好久,似乎是在透过他这张脸在看另外一个人。
那人明眸皓齿,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总是喜欢和宫人们做各种小糕点,然后挑出最好看的送到御书房。
她还喜欢照着画本子上的描述,将她所想象的山川河流画出来,然后凑到他面前问他,画的好不好,像不像......
她会在春天折了桃花给他送去,会冒着夏日的酷暑将冰镇好的瓜果送到他面前,会在秋日里嚷嚷着让他亲手做秋千,会在冬日里顶着雪花拉他一起去赏梅......
这样的美好的她,却在一瞬间被人遗忘了许多年,也包括他。
亦或者说,她从未被人遗忘,只是埋藏在心不曾提及。
明帝叹息着将玉佩推回去:“你久不曾踏入朝堂,查蛊虫之事牵扯甚广却需要做到严格保密。有此玉佩,能助你畅通无阻。”
陆云乘没有推诿:“谢父皇!儿臣定不辱使命。”
明帝缓缓起身之际一个踉跄,好在小太监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陛下!”
明帝抬手示意小太监松手:“无碍。”
他的脚似有千斤重,却依旧步履沉稳地往外走去。
“凌王妃,太后的病,就交给你了。”
“是。”
“云乘,你母妃虽然无辜,但如你所言,朝堂上如今不能少了江尚书。此事,你当知道分寸。”
陆云乘握紧手上的玉佩,依旧难掩目中的不甘:“儿臣,明白。”
整个慈康宫,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苏青妤握着手里的小瓶子,一屁股坐到陆云乘身侧。
“你,还好吗?”
她大约能猜到,陆云乘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生母的真正死因,也知道惠妃便是杀人凶手。
她也依稀能明白为何这么多年了,陆云乘都没有能找到报仇的机会。也许,他从来都是有机会的,但这些机会大概全都会今天这样,被明帝轻飘飘的一句‘你该知道分寸’作为结局。
陆云乘磨砂着手上的玉佩,半晌后苦笑道:“我不是没有杀了她的机会,我只是想要还我母妃一个公道而已。”
“这么多年了,只是还她一个本就属于她的公道,他竟都做不到。”
苏青妤心头一滞,除了握紧他的手,好像什么都帮不到他。
她心疼陆云乘的无助和失望,也震惊于明帝这些年来很有可能一直都很清楚纯妃的死有多么的无辜,却依旧无动于衷......
如此看来,惠妃说的那些‘疯话’也不全然都是疯的。
明帝的确不配得到纯妃的爱,也不配得到惠妃的爱。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明帝和惠妃,究竟谁才是明帝口中的毒蛇。
可是说得再多,安慰再多,都不如眼下的情形更加紧迫。
“云乘,报仇之事我们慢慢谋划总会实现。眼下,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云乘何尝不知现在根本不是他失望难过的时候。
“太后这边,我今晚可能需要留下来。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出宫后定要小心谨慎一些。”
陆云乘慢慢坐直起来,抬手在苏青妤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眼中满是珍视。
“惠妃虽然倒下了,但她临走前的那一番‘肺腑之言’,只怕已经在陛下的心里种下种子了。”
苏青妤点头:“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明知今日这一遭自己躲不过去了,就用最狠却最有效的办法让江尚书独善其身,也让安王洗了清白,还成功让苍翼从这个残局中脱身,一举三得。”
“有她今日这些话,陛下对安王有很大可能不会下旨降罪,也许还会多加照拂。”
陆云乘所担心地却不是这些:“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惠妃看似在控诉陛下以及太后对我们的亲近和照拂,实则是让陛下对我们起了疑心。”
“接下来,只怕我们的情况会有很长一段日子都不会很好。”
抬手在她的脸颊处轻柔抚过,陆云乘满脸歉意:“对不起啊,让你跟着一起受罪了。”
苏青妤却笑得一点都不在意:“那你就赶紧努努力啊,打破眼前的僵局,我就不用受罪了。”
烛火摇曳,映照在美人的身上格外美好,能在寒冬腊月里将冰冷的心寸寸融化。
陆云乘目光灼灼,只一个“好”字,似能道尽千言万语。
陆云乘走后不久,苏青妤就让人将沈怀德喊过来。
在苏青妤的主导下,两人终于找到了利用母蛊虫将太后体内的蛊虫引出来的办法。
眼看着那蛊虫从太后的手臂皮下蠕动着,直到到了虎口处,才破体而出。
苏青妤用最快的速度将指甲大小的虫子装进瓶子里,然后盖上了瓶塞。
沈怀德则是匆忙蹲下身子,重新给太后探了脉象。
半晌后,就听到他激动道:“好了!太后果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