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飞舞,勾勒贤仪居前院,浓墨一丝动人韵味。
穆蓉一袭橙衣,与院中美景,几乎融为一体,远远瞧着,难以捕捉树下罚跪之人。
无故损失存银,穆蓉只觉瑟瑟微风,拂面尽是心疼之感。
她怕丢脸,特意屏退前院所有下人,独自一人,静心想着,究竟被谁暗算,忽听身后传来大儿子的声音。
“母亲为何下跪?”
她早有吩咐,不许下人近前,因此无人通禀。
回身之际,只见奉哲,已经跪在她的身边,穆蓉不禁感动。
“傻孩子,你跪什么?母亲这是受罚。”
宁奉哲低眉一分,与她对眸,款款深情,袅袅孝义。
“孩儿憨拙猜想,母亲受苦,或是父亲的命令。孩儿无能,不能救护母亲,只得陪伴受罚,以慰慈母之心。”
穆蓉眸意潺潺,几近哭出声来。
“好孩子,你有这个心,母亲便就知足,快快平身。”
她稍稍挪动位置,指着一侧石凳,示意儿子。
“奉哲来,坐这儿。”
“你找母亲,所谓何事?”
简单做戏便罢,宁奉哲顺话起身,依言安坐。
“孩儿功课有问,请求母亲解惑。”
穆蓉温柔浅笑。
“嗯,你说。”
宁奉哲伸手入袖,取出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
“母亲请看,此处如何剖解?”
穆蓉落目一眼,便有解答。
“这个不难,母亲教你……”
穆蓉娓娓道来,宁奉哲勤勉不倦倾听。
他并非惑然不解,只是寻个由头,来此施计,听她说完一遍,立即做出恍然神情。
“原来如此,孩儿晓畅无疑。”
眼见儿子一点即透,穆蓉暂时忘却膝盖痛楚,欢喜而笑,给予肯定。
“奉哲天资聪颖,有你,是我的福分。”
宁奉哲端正坐着,回之一笑。
“孩儿才智平庸,一学就会,皆因母亲教得好。”
客套罢,他进入正题。
“母亲还没回答,为何下跪,真是父亲罚你吗?”
话及此处,穆蓉感受到了膝盖疼痛,神态一转,萋萋苦恼。
“嗯。”
宁奉哲忿然出口,打抱不平起来。
“父亲责罚,如何一声不响,悄然下令?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缘由。”
“就算身为家主,他也不能这般蛮不讲理。”
“母亲所犯何错?若有冤屈,孩儿第一个不服,必须找他说理,还母亲一个公道。”
穆蓉稍加思量,继而披露腹心。
“实不相瞒……”
从头到尾,叙事完毕,她一阵叹息,传意丝丝无力。
“唉。”
“赶走郑氏那天,我看出你在假哭,想是领会我意,特地配合用计。”
“原以为母子联手,一切顺利,婆媳家斗,算是告终。没想到她待在谭府,还是不肯安分守己,负隅顽抗,企图回归宁府。”
宁奉哲不露声色,淡淡一问。
“这么说来,母亲认为,这是祖母之计?”
穆蓉一脸茫然。
“不然呢?”
“你另有看法?”
宁奉哲合情合理,给她一个思路。
“孩儿听来,愚以为,或是柳姨娘之计。”
“罚跪母亲,俘获父亲之心,受益之人,应是柳姨娘。”
穆蓉一口否定。
“柳氏愚钝至极,哪有这般心计?”
她分毫析厘,得出结论。
“你没亲眼看见那些证据,矛头所指,非常清晰,令我无可辩白。此计干脆利落,下手又快又狠,背后其人,心思很不简单。”
“要么,是郑蒲莲,联合她女婿,一起对付我;要么,就是谭老夫人容不下郑氏,步步为营,巧令我们,主动接回郑氏。”
“用谋高明、意在宁府家斗之人,除了谭沛宥,便是他母亲,别无他人。”
宁奉哲不着痕迹,引导穆蓉疑心。
“母亲分析在理,然则,孩儿之思,也不一定有误。”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柳姨娘迟钝,若为真实,倒是无碍;倘若伪装,只等母亲松懈防备,一击致命,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穆蓉瞳仁一震,醍醐灌顶。
“言之有理,必要提前做好防范,否则临时有变,后悔莫及。”
宁奉哲春风一笑,顺话提议。
“母亲明见万里。”
“前时,母亲从皇上手里,救下一名女婴。孩儿拙见,培养她做内应,蛰伏忘忧居,甚为合适。”
穆蓉猝不及防一惊,连声拒绝。
“不行不行,你忘了?那是给宁云溪准备的。”
宁奉哲回驳。
“宁云溪还小,母亲急什么?”
穆蓉满不理解,于是发问。
“你不是说,早早谋计吗?”
宁奉哲头头是道表示。
“可是眼下,柳姨娘处,更为紧要。”
为了给溪儿解决麻烦,他已经思得完整一计。
“孩儿近期,屈身讨好柳姨娘,颇有成效。”
“一次对话,无意间,探知她的往事,我便想着,或可谋作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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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良机,烦请母亲一听。”
穆蓉略有一些犹豫,沉吟片刻,才有回应。
“你说说看。”
宁奉哲滔滔不绝,讲述柳烟生平,拣着有用之处,仔细描绘。
不出所料,母亲有所动容,他乘胜追击,一番劝言。
“母亲培养线人长大,可以依照柳姨娘历事,做出她们同病相怜的假象。计策如何,不必全盘诉知线人,尽量让她由心表达,定能达到瞒天过海之效,不使他人生疑。”
穆蓉深深点头,首肯赞同。
“良机不可误负,计策确实不错。”
她话锋一转,阐明心中顾虑。
“可是,宁云溪那边怎么办?”
宁奉哲目意诚恳,注视着她。
“母亲如果信得过,此事全在孩儿身上。”
深恐儿子年幼单知,不足成事,穆蓉发出一阵质疑。
“你负责物色其人,培养长大?”
明白她的忧心之处,宁奉哲对症下药。
“是。孩儿若有不懂,一定请教母亲,确保诸事无患。”
说着,他强忍作呕,一阵撒娇。
“孩儿想为母亲做事,很想立功,求求母亲,给孩儿一个机会嘛,好不好?”
爱子示弱,穆蓉根本抵挡不住,即刻软下态度认输。
“好好好,母亲应允。”
“奉哲懂事,母亲岂有不应之理?”
话罢,她说回正事。
“不过,培养线人,不能解决燃眉之急。这事到底是谁动手,还需派人探听消息,掌握背后之人,我们才能防范于未然。”
宁奉哲自告奋勇。
“他们对我,防备心不重,母亲宽心,我去试着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