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荞像是被惊雷劈得动弹不得,她现在的脑子里风起云涌,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直跳。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我那小侄女从小就喜欢她娘那些亮晶晶的首饰,最喜欢一对翡翠手镯。当然了,只是普通的翡翠,比不得这只贵重。但也是她爹花了两个月的俸禄买给她娘的成亲十周年纪念。小丫头可眼馋了,总想戴,她妈又不让,怕给打碎了。于是我告诉她,等她结婚的时候啊,姑姑送她一对更贵的当结婚贺礼。然后你猜她说什么,她那年才八岁,人小鬼大……”
“姑姑,你先把你自己嫁出去再说,爷爷头发都愁没了……”南荞接话,吧嗒,一颗泪从眼眶滚落。
“你爷爷本来就秃顶,关我什么事。”嗓音颤抖的是魅姬,她把手镯戴在南荞手上,说完了剩下的话,“你要嫁人了,姑姑的礼物看来没有缺席啊。”
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姑姑?”南荞木木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这张脸,与记忆里那英姿飒爽的女警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她想起那年,躺在白花与黄菊堆里的姑姑,追掉厅里挂满了挽联:
沉痛悼念烈士南玢。
南玢同志千古。
她的姑姑,是个在抢险救灾中牺牲的女警。她十岁,已经能记住所有的事情。父母哭得苍白的脸,祖父母被人搀扶着家属回礼。而她,跪在一旁,不敢相信,昨天还嘻嘻哈哈教她作业的姑姑,今日躺在那里,悄无声息。
她的泪无声的流,她不停不停地祈祷,姑姑能醒过来。没有神佛回应她。是啊,她的世界,是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人死如灯灭,一切皆是烟消云散。
“南玢?”南荞破碎的嗓子溢出两个字。
魅姬一把将她抱住,嚎啕大哭:“小荞,真的是你啊!”
抱头痛哭,原来是个那么形象的词。当一切语言和辞藻都苍白无力的时候,人的身体会迸发出最直观的表现。
现在的表现,便是泪流满面。
魅姬刚刚搜了魂,两百多年前的记忆与情感鲜活如初。而南荞也只过了十八年。心智早熟的十岁小女孩的记忆也不可小觑。长她十六岁的姑姑,比起爹妈来更纵容她,也是她从小崇拜的对象。
两人哭了好一会,寝宫之中的内侍从一开始就没进来。魅姬刚进门的时候就布下了噤音结界。所以两人这一顿亲人相认的恸哭,谁也听不到。
“你都长这么大了,姑姑都认不出你了。你今年几岁了?”魅姬替南荞擦着眼泪,自己还不停地流。
“我、我二十八了。”南荞开始打起了哭嗝,“我不长这、这样,我跟小时候可像了,姑姑能认出我的!”
魅姬一听,忽然更悲伤了:“你怎么也来了呀,咱们南家这是掉在时空缝隙里了吗?你怎么来的啊,来了多久了?”
南荞胡乱用袖子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把前情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南荞说完,两人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白惑和尊者都说我是注定要来这儿的,但是,说实话,谁想来啊,姑姑你走的时候,爷爷奶奶伤心得不行,一下子头发都白了很多,我爸我妈也是,还有金叔叔……”
南荞不知该不该再说下去。
魅姬瞳孔一抖,本来早已放下的人,因为搜魂,变得无比清晰。
“他怎么样了?”
南荞看着魅姬,小心翼翼道:“之后三年你的忌日,他都会来咱家,后来第五年的时候,他结婚了,听说太太也是你们同事。”
魅姬沉默了一阵:“他放下了就好,是我们没缘分。”
魅姬调整了一下悲伤,继续问:“家里怎么样,还好吗?”
南荞点点头:“现在还好,爷爷奶奶身体还算健康,就是常常念叨你,每年忌日会哭。不过爸爸每年都带他们去旅游,让他们能散心。南珩在上大学,大二了。我妈的小餐馆还不错,还开了个分店……”
她巴拉巴拉开始讲,魅姬听得聚精会神,面露欣慰。
南荞说了一阵后,忽然看着魅姬道:“姑姑,其实你走的那天,我做过一个梦,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梦而已,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魅姬来了精神:“怎么样的?”
“我梦见……”南荞闭上眼想了想,“有个仙女,叫我姐姐,她说,‘大姐,别伤心啦,我会罩着你姑姑的’。我第二天还说给爸妈爷爷奶奶听,他们那时忙,也没有什么反应。其实我是不太记得有这回事,但是后来啊,爷爷奶奶经常对我提起这事,说希望姑姑你真的如此,仙女把你接走享福去了。不过,他们后来也老取笑我,敢让仙女叫我姐姐,可见我脑子里想的也是成为仙女。我妈还以为是我编的安慰爷爷奶奶,我也以为可能是我当时编的。但是,现在看来我没有瞎编,也不仅仅是个梦。因为你真的还在,没有消失。”
魅姬无奈叹息:“然后现在那个仙女把你也接走了。”
南荞面有郁色:“按理说,我就在沙滩上玩,不可能淹死。”
魅姬沉叹:“太息尊者的昭天之眼曾经对大地有过预言——月如勾,水澹澹。诅咒起,因缘生。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