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天阖门还在紧锣密鼓整合门派队伍。
午时已过,但日头当空。
霍逢脑海中又无端想起了那场梦,思绪一时错综混乱。
第一重梦境,是回顾神生的某个阶段,不受结局干扰的前提下,再次做出选择。其中,只有画面与事件交叠重演,实感并不算深刻。
第二重梦境,无论是血腥浓重、银杏微苦,还是绝望处境、痛感剧烈,以及——那道熟悉的背影,他用五感洞察了一切,感受十足真实。只是画面与内容,他分不清自己是否经历过。
梦该如此真实吗?他不知道。
但是那个少女,他已然确定,应是莫为没错。她们除了头发的颜色、年纪和气质不同,其他别无二致。他当时看得格外仔细,连她耳后和眼尾的两颗细痣,都对得上。即便是双生子,痣也不会如此雷同。
她此前在天洲找到他,并且施以援手,也许跟他这个梦有关,他必须向她问清楚。一个求死之人,此时无法驱散心中所有的疑云,他忽然不想立刻死去了。
舱内的修士们几乎都走了,霍逢也找不到其他的蛛丝马迹,便也离开了巨舶。从梦舟下去的修士,皆在长老们点卯后上山回门。
“神君,”春赫在远处的山阶前唤了他,“方才我已完成神君的指令,此次越海界,包括莫为在内的五人失去踪迹,其余三百九十六位弟子皆安全抵达。其中有七人因梦舟颠簸,磕碰造成淤青,其他再无损伤。”
霍逢走上前:“那他们四人是怎么不见的?”
“那本梦录上都会记载,梦录在太上长老的手里。”
“太上长老?”霍逢不太记得听过这个称呼。
“太上长老是曾经掌教的剑侍,当初你应该唤过他师叔,现在他也到了师叔祖的位份。掌教仙去后,他不愿接任掌教,所以我们便推举他做了太上长老,方才帮我们解除梦境结界的人也是他。不过……”
春赫向四周张望了一番,“他几乎不下山,施法结束又回去了,等神君上山,我再带你去正式拜访他。”
“那现任掌教是何人?”
“无人担任,”春赫直言,“我们此次迎神君归来,就是希望神君来接任天阖门掌教一职。”
“这份重任,我担待不起。”霍逢当场拒绝,并且后退了两步。
春赫微笑道:“此事暂且先不提,你才刚回来,门派已然经历过千年的沧桑。神君可先重温故地,再做其他打算。”
“那…有莫为的任何消息吗?”他并不死心,还想再问一次。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不过,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到了今晚,梦录会显现所有越海失败的详细情况,那时一切都会明了。”
春赫语气低沉,她对莫为的印象不错,也不希望她出事。但莫为总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选择,所以春赫自己也不敢断定,她的结局究竟会如何。
霍逢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神君,不如我们先上山。明日子时之前就能出结果了,无论是什么,我们总要面对现实。”
“大长老,谢谢你一路关照我,不过我想自己在这里等一等。”霍逢拒绝了春赫的好意,“她不认得从后山上去的路,说不定会被困在林间的迷障中。我在这里等她,同她一起上山。”
“那神君的身体可有不适?你也才刚复原,又经历这些风波……”春赫心想,咱们这阵法只是为防妖兽和凡人误入山门的,怎么防得住上神啊。
“我感觉很好,灵力充足,精神充沛。”霍逢在原地转了两圈,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春赫不知二人何时熟络起来,先前还因不愿拜师而闹得不甚愉快。
但她没问出口,只是笑了笑,写了张符篆递给他:“好吧,今晚一旦出了消息,我便会通过这张符告知神君。假如……假如她不回来了,神君也一定要上山回门,好吗?”
霍逢没有急于表态,他收好符篆,对着春赫有礼作一揖,转身决然而去了。
春赫望着他的背影,心情一时难言,她不知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其他长老总评价她看似表面严厉,心却是最软的。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回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事。
霍逢挑选了一处视线绝佳的位置——海岸边一座巨大的礁石。他飞身而上,站在巨石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墨色海水,面色透着担忧。
他原地打坐等候,欲将这几日之事复盘,又无端惦念起那场梦。
不知经历过这梦境结界,是否会留下暗疾。他的脑海中偶尔会感应到第二重梦,温习那场梦里的五官感受,特别是嗅觉和触觉。他记忆中,自己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以至于那深重的痛感,让他始终难以忘怀。
顺着梦的路径,他回想起在天洲,面对仰月安氏的威逼,她极力挡在自己前面。
他想着那明艳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或许那梦是联结二人关系的线索,它在提醒自己,他与莫为有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