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先前平安带我去的那家可完全不同,简而言之,我们白天去的老宅典型就是给死人住的,但是眼前这屋子,明显活人气息更重一点。
但眼前可是在死镇之内,我也不敢妄自揣度,只能静观其变了。
再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屋门之上,我不由得心底诧异,这里虽暗,我却也能瞧得仔细,大门上贴着尉迟恭与秦叔宝的门神,许是年月久了,已经开始发白褪色,再看两旁,斑驳的门框上,对联却是刚刚翻新不久,和门神形成了鲜明对比。
“取九州四海财宝,占天时地利人和。”
我喃喃开口,心下更为诧异,这意思再直白不过,再看横批,四个大字,财源广进!
我看了西关一眼,后者虽察觉,可好像并没有想要解释什么的意思,他只是快速上前,先是静待了片刻,而后才一脚踏在门槛上,轻轻扣了房门三下,三下过后,又化拳为掌,猛击了四下。
也就是西关做完这一切的瞬间,大门突然裂开一条缝隙来,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好像那门后的人一直都守在门口,西关刚才敲门的手法,应当是某种暗语,而门后的人则在对暗语。
门裂开一天缝隙,西关很快上前,侧身走了进去。
大门并没有完全洞开,一条狭窄缝隙也就能容一个人侧身而过,我没有说话,紧随西关身后,我知道但凡是些交易,明里暗里都有规矩,也就没有多话。
然而就当我半个身子侧进房门,正欲踏进屋内时,那门却是突然一紧,紧接着就道:“怎么还有人!”
我甚至能根据这话瞧见对方脸上不悦的神色,西关显然早有准备,在对方询问的瞬间,他就脱口而出,道:“不该问的就别问。”
说也奇怪,西关这话一出口,对方当真就不开口了,只是片刻后,一束明亮的手电光打在了我的脸上,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我有些不习惯,却也没有退缩,看向了手电光源的中央。
半晌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手电光也暗了下来,我的眼前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白障,我知道是手电刺目的原因。也就不再言语,同样一步踏进了屋内。
虽说门上有门神,门框有对联,可是屋内的布置依旧和白天平安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极为相像,抬眼一看,身边两侧皆是密密麻麻的蜡尸,只是这些尸体的处理方式和白天去的那宅子似乎又略有不同。
白天宅子里的蜡尸,封存完好,制尸工艺堪称完美,可眼前这些就略显粗糙,有的尸体甚至连眼睛都没完全封闭,还能看见被风干的眼珠,以及眼角流下来,那不知名的绿色粘液。
西关显然对这一切早有准备,面色如常,只是示意我跟上,并没有过多言语。
我的注意力依旧还在房门后的那些蜡尸上,甚至在其中还发现了小孩子。
我更加疑惑,按照先前西关的说法,这里应该只有老人的尸体才对,怎么连小孩儿都乱入进来了。
这样的念头,很快因为手电光的重新亮起而停下。在前面引路的人,此时突然回过头来,注意力就放在我的身上,他倒是没有将手电光打在我的脸上,而是照向了一旁的蜡尸,随即沉声道:“不该看的东西就别看。”
这声音浑厚中又带着些许沙哑,实在是有些矛盾,不过也正是他转身这么一说话,我才得以看清他的真面目。
身前不过五步距离的男人有些消瘦,年龄大概在五十出头左右,一头灰白的短发没有显出干练简洁,反倒是让人感到有些许压抑,最直接的原因,应该是他脸上那道几乎将整张脸一分为二的巨大疤痕。
那疤痕有些可怖,直接从男人的右眼的眉骨穿透而过,邪刺刺地将男人一张脸分作了两半。
我有些诧异,因为男人有只灰白色的眸子,那只眼睛里像是覆盖上了一层白色雾气,我看在眼里,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先前平安带我去的那间宅子,那颗挂在花盆内的阴煞人头,那头的眼睛,同样是灰白色。
“这人你应该不用担心。”
西关似乎是因为对方的举动,略微有些不悦,被他这么一提醒,男人才闷闷地道:“小心为妙。”
我从男人的衣着,面相,大概也能看出男人从事着什么职业,此人长得凶神恶煞,脸庞泛着一股怪异的青灰色,这颜色只有不常照射日光的人脸上才有,而且在男人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尸体的腐臭味,再加上一些泥土和尸灰粉的味道,我大概能瞧出男人从事的职业,大概是跟坟墓有关。
在这样一个地方,自然不会是修坟的人,这生死镇风俗怪异,阳宅在人死后就成了阴宅,一大家子全都在这宅子里。
再加上这生死镇的风水地貌,怕是以前的古墓不少,所以眼前这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此人是挖坟掘墓的。
“小心也得有个度。”西关冷着一张脸,沉声开口,后者则是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半晌后才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我是很了解,你带来的人,我不是很放心。”
说是不放心,可男人说完这话,还是重新走在前面当起了引路人。
眼前的宅子虽说不大,甚至有些许简陋,可从刚才到现在,也一直还在院落内,男人此时踏上了几级青石阶,而后只身走进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