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公羊婕珍的话落,公羊玉衡心头不由猛地一颤,口中低声呢喃:“竟然如此之快?”
而坐在他对面的公羊婕珍,则将目光投向了莱凤国皇宫所在之处,语气悠长地说道:“快吗?现今距月末尚有半个月之期,于婕珍而言,却只觉时间过得太过缓慢了……”
在公羊婕珍看来,此次行动虽然冒进,但若能圆满达成,那么她的兄长公羊玉衡便无需再滞留于莱凤国充当细作,届时就能提前返回冷月国与父君团聚……
“婕珍,难道一统天下就当真如此重要吗?”公羊玉衡凝视着自己的皇妹,丝毫未加掩饰其眼眸深处流露出的悲伤情绪。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已经在莱凤国国子监担任五年夫子的公羊玉衡,有时候已经忍不住把自己代入这个传道授业解惑的角色。在他看来,像公羊映易这般为满足一己私欲发动战争,最终受苦的不过还是那些底层的百姓罢了。
“皇兄!”公羊婕珍再次起身回到公羊玉衡对面落座,自顾自地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紧接着便见她她轻启朱唇,神情肃穆地说道:“弱肉强食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哪怕是看似繁荣昌盛的莱凤国,你脚上踩着的这片广袤无垠的江山......都无不是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既然你我生于帝王之家,就不应抱持后宅小男人那般愚昧无知的慈悲心肠......”
并非她公羊婕珍暴戾恣睢、残忍好战,实在是因为她所处的位置尴尬异常——她空有一身热血和本领,却既非储君太女,又非一无是处的闲散王爷;不上不下之间,唯有奋力一搏,才有可能与公羊婕珍一争高下。
与莱凤国的平西王合作,这是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母皇下达的旨意。所以无论如何,哪怕前方荆棘密布、困难重重,她也必须全力以赴地去完成这个任务。
唯有某一天,她公羊婕珍真正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之时,才能拥有了俯瞰江山、睥睨天下的资格;也唯有那时,她方可心怀慈悲地怜悯世间万物、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然而,此刻的她,自身难保尚且艰难,更遑论保护那些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之人。倘若她足够强大,也无需自己兄长这般忍辱负重,远赴他国充当细作。如此这般,她又有何颜面和资本去同情别人呢?
公羊玉衡无奈地苦笑着,其实他内心深处十分清楚,若从皇室统治者的角度来看待此事,自家这位皇妹所言确实不无道理。只可惜,或许是由于在民间呆久了的缘故,如今的他早已在潜移默化间将自己视为普通百姓中的一员,并习惯了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
看着公羊玉衡那副眉头紧皱、左右为难的模样,公羊婕珍不禁心生怜悯,于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柔声宽慰道:“人活一世,岂能尽如人意?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随心所欲去做的呢?”
“所以啊,皇兄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忡忡,等咱们顺利完成这次任务之后,便一同返回冷月国。届时,皇妹我定会亲自出马,替皇兄寻觅一位称心如意的佳偶为伴。如此一来,今后你只需安享清闲自在的日子,如同其他贵族男子一般,终日衣食无忧、逍遥快活......”
言及此处,公羊婕珍的心头忽地泛起一阵酸涩与痛楚。要知道,眼前这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皇兄,原本应拥有一段美满幸福的姻缘。
然而,为了自己的使命,他不得不狠心拒绝那些钟情于他的女子。以至于岁月匆匆流逝,如今已届弱冠之年的公羊玉衡,却仍旧形单影只、孤独无依。想到这些,公羊婕珍对自己这个皇兄愈发感到怜惜与愧疚。
兄妹俩又畅聊了许久,待公羊玉衡踏出良辰阁时,夜色已深,时辰已至亥时。
返回国子监的暗香阁,躺在自己床上的公羊玉衡却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花倾城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花倾城对着自己的画作,神采飞扬地谈论理想生活的场景,也历历在目。
这位莱凤国的太女殿下,心之所向,竟然只是和自己的夫郎们在乡间过着无忧无虑、逍遥快活的日子。
然而,这个看似微不足道、令人发笑的愿望,实则却需要一个强大昌盛、安定稳固的国家作为后盾才能实现。
这……又何尝不是他公羊玉衡的夙愿?
与此同时,回到城中驿馆里的公羊婕珍同样辗转反侧没有睡意。
一方面是为了公羊玉衡,与自己的皇兄久别重逢的公羊婕珍,却感觉他们兄妹俩似乎疏远了,思想也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契合。虽然明知十年的时光足以冲淡许多,两人不可避免会出现的生疏,但公羊婕珍还是莫名有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今日在宫宴上没有完成母皇交代的为其求娶凤二公子的任务。
那大将军府的嫡女凤绮嫣虽说年纪不大,却让她公羊婕珍印象深刻,且不由自主有了危机感。
而那莱凤国的太女纳兰倾城,虽然与她交流并不算多,但对方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