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凌晨时分。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寒风凛冽,如泣如诉。
白玉衡与被劫持的花容声妻夫坐在竹筏上,逃离荒岛。竹筏在幽司江上随波逐流,江水时不时机灵地跳动起来,溅起水花,浸湿了他们的衣角。
黑暗如厚重的帷幕,密不透风地笼罩着四周,只有头顶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如瞌睡人的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眨着,似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夜风如凌厉的鞭笞,呼啸着,无情地抽打他们的脸颊,带来阵阵切肤之痛。
白玉衡沉默不语,他奋力撑着竹竿,如勇士般与江水对抗,让竹筏在江水中稳稳前行。
叶茂春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身体亦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紧紧握着花容声的手,仿佛那是他在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依靠。
察觉到叶茂春不安的花容声,赶忙搂紧自己的夫郎,想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散恐惧。此刻,他们的命运就如那随波逐流的竹筏,前途未卜,不知将飘向何方。
江水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中格外清晰,每一次拍打都如重锤击心,让人胆战心惊。花容声和叶茂春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与江水的节拍产生了共鸣,紧张而又决绝。在这黑暗凄冷的江水上,他们默默祈祷着,祈祷着能逃离险境,重获自由。
终于,经过漫长的漂流,东方的旭日如利剑般刺破了寂静黑夜的黑暗,白玉衡一行人也如飞鸟出笼,离开了幽州,进入了钦州的地界。
“白公子,你整夜划着竹筏,想必一定累坏了。还是让我来吧。”花容声看着一脸疲惫的白玉衡,心中不由升起浓浓的感激和怜惜之情。
此时的白玉衡,已脱去黑色劲装,换上一身儒雅长袍,俨然是一位谦和的翩翩公子。花容声和叶茂春妻夫二人,也终于得见这位救他们于危难恩公的真实面容。
白玉衡看了一眼秀才出身,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容声,又瞧了瞧大腹便便的叶茂春,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花姨,叶大叔,我们如今已经远离幽州,即便岛上的那些护卫们发现你们失踪,想要追赶也是鞭长莫及。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镇,我们到那里上岸找家客栈落脚,先吃顿饭,然后再好好休息一番。”
白玉衡不仅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皮囊,而且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带着一种独特的魔力,那嗓音低沉且醇厚,极富磁性,宛如天籁之音,莫名有种安定人心魂的力量。
花容声和叶茂春夫妇满怀着感激地望着他,同时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内心深处的谢意与敬意。
竹筏继续前行进了一小段距离,随后便稳稳地停靠在岸边。紧接着,三人一同踏上陆地,走进了这座小镇。尽管此地无法与京城的繁荣景象相媲美,但也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别有一番趣味。
进入镇子后,他们很快便寻觅到了一家环境清幽的客栈。踏入店门,白玉衡径直走向一张靠窗的桌子,然后彬彬有礼地邀请花容声和叶茂春妻夫二人落座。
待大家都坐定之后,白玉衡拿起菜单,仔细端详起来。点菜的时候,他更是展现出无微不至的关怀与体贴,先是轻声询问花容声和叶茂春是否有什么忌口或者特别喜欢的菜肴口味,其举动优雅大方,尽显谦谦君子的风范。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且温柔体贴的白玉衡,花容声和叶茂春心中不由暖意融融,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不住地点头回应。
尤其是叶茂春,他一边轻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孕肚,一边暗自憧憬着:或许等小倾国出生以后,将来也能像眼前这位白公子一样英俊帅气,风度翩翩,不仅性格温柔善良,而且还懂得孝敬母父长辈……思及此,他看向白玉衡的目光不禁又慈祥和怜爱了几分。
顶着花容声妻夫二人灼灼目光的白玉衡,只能佯装没看到他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慈爱?!
菜很快被端上了桌,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立刻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然而,就算如此饥饿难耐,他们用餐时的姿态依然优雅得体,并无半分粗鲁之态,特别是白玉衡,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风度翩翩、教养极佳。
在用餐期间,三人闲聊起之后的计划安排。
“白公子,这次真是太感谢你出手相助了,否则我和茂春怕是难逃此劫。只是眼下我们妻夫二人身无分文,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才好。”花容声满脸歉意地说道。
“花姨您言重了,这都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更何况……白某也是受了你们女儿所托罢了,而且能结识二位也算是一种缘分。”白玉衡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谦逊地回应道。
“话虽如此,但如果不是白公子伸出援手,我们妻夫二人恐已性命不保。只是如今我们没有盘缠返回京城,恐怕还得向白公子借……借些银两。”花容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说完,花容声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毕竟,这可是她生平头一遭向一个年纪与自家女儿相仿的年轻男子开口借钱啊!然而,眼下夫郎叶茂春临盆在即,显然已非她能够顾及颜面、强忍苦楚之时了。
有道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白玉衡稍稍沉吟了一番之后,说道:“倘若花姨和叶大叔不嫌弃,待我等歇息一日,白某就亲自护送二位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