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珩冷睨他一眼。
朱笔短暂停顿,印下一小滩墨汁。
垂眸,看着奏折上晕开的墨,谢临珩微蹙眉,提起笔,将这本奏折随手扔在了一旁。
“我听说,”他往后一靠,肩膀卸下劲,眼尾下耸,“你最近和楚家大小姐走得很近?”
沈知樾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手中的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还行吧。”他语调随意,“那姑娘性子很有趣,加上她父亲是朝中重臣,我偶尔去楚家,这么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听他说完这么长一串,谢临珩只问了一句:
“你知道宋今砚是她表哥吗?”
沈知樾:“?”
他收了懒散的神色,正色看他。
“你想说什么?”
不至于因为宁舒喜欢宋今砚,他就无端牵连楚时鸢吧?
那小姑娘可没招惹他。
身在楚家,和宋今砚是远房表哥的这种亲戚关系,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其实,沈知樾现在的担心,纯属是多余。
谢临珩处事的原则向来是既对人又对事。
他是不喜欢宋今砚,但他不会牵连旁人。
“没什么,跟你提个醒。”
“楚时鸢来皇宫我不阻拦,她去宋家我也不管,只有一样,暗中在宁舒和宋今砚两人之间传信不行。”
听着这句,沈知樾切切实实地怔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他们的太子殿下这是有多怕宁舒被宋今砚拐走?
连楚时鸢这个芝麻大小的不确定因素都容不下。
—
阳淮殿中。
虞听晚这一称病,足足病了七天。
这七天,她连门都不出。
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成天躲在自己的阳淮殿中。
好在,在她“病”的这几天,谢临珩没再来过。
也没再提,让她去东宫的事。
在阳淮殿中单独待的这七天,她做完了答应宋今砚的香囊,也想好了今后一步步让陛下赐下婚事的方法。
因而在第八天,“病”好的第一时间,虞听晚就去了承华殿,开始为出宫铺路。
承华殿外侍奉的小太监们,见她破天荒的主动过来,全都一脸意外。
回过神,最前方的一个小太监快步过来,对着虞听晚行完礼,说:
“公主您稍微一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虞听晚颔首,“有劳公公。”
四月份的天,气温已经很暖和。
承华殿的殿门不再像寒冬腊月那样紧紧关着,此刻殿门大敞。
从外面往里看去,一眼就能看到里面大半个殿宇的陈设。
很快。
传话的小太监出来。
对着虞听晚弯了弯腰,恭恭敬敬道:
“公主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谢绥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不像过去半年那样卧床不起。
现在除了每天三喝药,精神头不太好之外,其余的,已经没什么大碍。
虞听晚进来时,谢绥正坐在伏案前看谢临珩处理完的折子,见她进来,他将折子合上,放在了一旁。
抬头看向虞听晚时,脸上还是从前那般爱屋及乌的关心。
“不用多礼。”在虞听晚想行礼的时候,他及时拦下。
手臂虚虚抬了抬。
示意她起身。
“听太子说,宁舒这几日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虞听晚乖巧点头,模样很是温顺。
“已经没事了,劳父皇与皇兄挂怀。”
谢绥看了看她。
招手。
示意一旁的圈椅。
“来,别站着了,过来坐下。”
“谢父皇。”
坐下后,她主动问谢绥:
“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绥说:“基本快大好了。”
音落,又语调自然地对她唠着家常:
“父皇病的这段时间,宫里沉闷闷的,就连年底,连场有模有样的家宴都没办,等父皇身体彻底好了,宫里多办几场宴席,热闹热闹。”
虞听晚静静听着。
说到后面,谢绥突然想到:
“这一病,朕都把宁舒的生辰错过了。”
“说说,想要什么,父皇给你补回来。”
谢绥对虞听晚的母亲泠妃,有着大半辈子的执念,
对虞听晚,他爱屋及乌。
虽然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谢绥一直把虞听晚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除了不让她自由进入霁芳宫,其余时候,他对虞听晚,比对谢清月这个亲生女儿还要纵容。
听着他最后这句,虞听晚眼底敛起一点隐匿的光影。
她开玩笑似的问:“是不是宁舒提什么,父皇都能答应?”
谢绥大笑两声,“只要父皇力所能及,就都答应。”
力所能及。
虞听晚默念着这四个字。
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如果她提的,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条件,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但如果,是一些触碰他底线的东西,比如放她母妃出宫这类的,是绝不可能的。
敛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