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皎皎啊,是被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孩子,若是照娘的心意,恨不得把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全部都捧到你面前来。可是我的女儿,你的生命里不是只有娘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娘一样的疼惜你。”
“迟早有一天,皎皎是要离开娘的身边的,我可以疼着你,宠着你,可是等到你嫁人了呢?所以啊,娘想给你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却也要叫你瞧见这人间最丑恶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们,最后也总会走下神坛,代价是……遍体鳞伤。”
“娘以前也这样,喜欢的就用心捧着,不喜欢的便横眉冷竖。是非黑白之间,泾渭分明。”
陈氏说着,目光轻轻的放在了不远处的香炉上,顺着那股寥寥的轻烟,她似乎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所以娘刚嫁到国公府的时候,若不是还有将军府的名头撑着,恐怕少不得一番蹉跎。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跌跌撞撞的,婆母、妯娌没有一个喜欢我的不说,还将你爹的心也推出去了。”
“将军府里,人情世故简单,没有这般多的弯弯道道,所以那你祖母也不曾说过这些。可是皎皎啊,娘要与你说这些,因为娘不希望你再走娘的老路。有时候,一时意气真的没那么重要,懂得世故的人,才是活得舒服的。”
徐星隐自小就没长在陈氏身边,所以是头一遭听见陈氏说起她的过去。
那样的语气算不得轻松,反而还带了几分蹉跎的沧桑感。
听进耳里,无端就惹得徐星隐心尖一疼。
她的母亲啊,原本也是将军府里最尊贵肆意的掌上明珠,可怎的进了国公府的门却成了那蒙尘之物了呢?
或许,这世间便是这样吧。
生命的旅程,就是一场费尽心思的经营。
“娘……”
徐星隐轻轻抱住陈氏的胳膊,坐在她下首的脚踏上,乖巧得像她小时候依偎在祖母怀里那样。
过去了,即便磕磕绊绊,好在那些难捱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儿女绕膝,稳握中馈,那些以泪水浇灌的日子……
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氏听出了徐星隐语气里的安慰之意,伸手顺着她乌黑的长发,慈爱的笑容中又带了几分释怀。
“我的女儿,如今你哥哥为这事儿攒了满腔的歉意与愧疚,这个时候你与他置气,旁人再‘温言软语’的那么一劝慰。到时那得理不饶人的人是你,善解人意的人倒成了她们,岂不是平白让人捡了便宜?”
“你就该借此契机好生与你哥哥和解才是,你哥哥这人耳根子是软了些,但秉性却是极好的。纵使他因着旁人的挑拨与你生分了些,可你们毕竟是嫡亲的兄妹,应当是最亲近不过的人才是。”
口干舌燥的劝了这般久,陈氏也总算进入了正题。
许是被前面的铺垫给说服了,又许是徐星隐本就不可能与徐朝戈决裂,总之徐星隐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下来。
“娘,皎皎晓得了。哥哥最近念书也累了,改明儿我让丹樱给他送两道江南小点,解解乏可好?”
徐星隐能如此,陈氏自然是欣慰的,笑着摸了摸徐星隐的脑袋,温柔的补充了句。
“是了,我的儿啊。记住,胜者,不一定为王,只要能让日子过得舒坦,一口气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女俩说罢这事儿又闲叙了几句,陈氏这才想起另一桩正事儿。
眉目之中隐隐含了几分担心,却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对了,为娘扣了你哥哥三个月的月钱,给你缝制了套衣服,待会儿就着人送来。”
徐朝戈贵为世子,每个月的开销定是不少的,用他三个月的月钱给徐星隐缝套衣服?
未免有些太过奢华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暗暗道了声“活该”后徐星隐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疑点,歪着头问。
“这般贵重的衣裙,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活动?”
“正是。”
陈氏点点头,这才娓娓道来:“后日皇后娘娘举办品茗会,给咱们家也下了帖子,难得的机会,你定是要与我一道去的。”
“咦?”
徐星隐疑惑地歪了歪头,“再五日不就是太子的及冠礼了吗,皇后娘娘为何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说罢这句,徐星隐也慢慢的回过味来。
太子及冠礼这般大的事儿,皇后娘娘只字未提,只专心办自己的品茶会,这不就是要告诉大家伙儿,她半点没将太子放在眼里吗?
如此看来,市井关于皇后太子不睦的传言,倒并非空穴来风。
陈氏正欲与徐星隐解释,却敏锐地抓到了她话里的另一关注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连几日都记得清清楚楚,太子的事儿你倒是上心。”
“……”
徐星隐实在不敢解释是因为太子冠礼准备期间他们不敢大肆查案,所以个个都数着日子呢,哪里又是因为什么太子。
想了想,徐星隐还是找了个像样的借口。
“永宜县主当日是要去的,因此日日念叨着,女儿想不知道都难。”
陈氏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徐星隐这个理由,末了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句。
“别听旁人说婚约劳什子不着边际的话,太子并非良配,你还是勿要在他身上多放心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