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的樱姨娘入门没几日,徐老夫人就“病倒”了。
国公府请了京中有名的道士来瞧,若是府里能有些喜事冲冲指不定就好了。
眼下,府中只有徐星隐和徐宛蕸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
徐星隐的婚期是钦天监定下的,不容更改。
是以,为了徐老夫人的身体,国公府也顾不得什么长幼有序,“不得不”先将年纪最小的徐宛蕸先嫁出去。
幼妹越到姐姐前头出嫁,姐姐的夫家还是那般尊贵的存在,不论如何都是不合礼数的。
徐老夫人也怕天家责怪,便遣了石氏前去给徐星隐说情。
自打上次徐老夫人找补回颜面后,对着徐星隐态度就温和了许多。
这次还特意想了这个主意,一来磨磨石氏的气性,二来也给徐星隐一个出气口,也好叫她日后莫要再记劳什子仇才是。
对于徐老夫人这个主意,徐星隐是半点不知情的。
石氏为了徐宛蕸能够顺利出嫁,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就答应了。
石氏自个儿也知道,先前自己把徐星隐惹得不轻,因此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竟是一大早就跑到辰光院跪下了。
自打徐老夫人“病了”,就取消了小辈们早上的请安,陈氏也不爱折腾孩子,是以徐星隐这些日子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丹桂这日正好赶上休沐,不在府中。
丹枫素来就看石氏不顺眼,加上看徐星隐睡得香,便也没主动去禀告。
是以,等徐星隐睡醒了才知道石氏竟是跪了大半个上午,在冰天雪地里头。
丹枫被徐星隐骂了几句,缩着头没敢顶嘴,老老实实地答话:
“约莫两个时辰了,兴许是怕小姐记仇,连伞都没敢撑。”
无论徐星隐知不知情,石氏跪了这一上午的事儿,只要传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徐星隐的清白。
徐星隐倒也不是很看重这些,因此挥了挥手让丹枫出去传了话,只说石氏所求徐星隐答应了,石氏只管放心回去歇着便是。
看着石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徐星隐只缓缓摇头道了句:
“所以,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说完这句,她又觉得眼眶有些微涩,可这后宅里又有谁不可怜呢?
徐宛蕸出嫁那日,大雪纷飞。
徐星隐抱着汤婆子在回廊里瞧着外头热热闹闹的一片,红绸在一片雪白的大宅里显得格外刺眼。
素来软弱的四老爷,梗着脖子教训新郎官白绍同,再红着眼亲自送了徐宛蕸出门,瞧瞧那双眼倒是比檐上的红绸还要刺眼几分。
石氏今日倒是难得的端庄,趁着旁人不注意,将自己凑来的私房钱塞进了徐宛蕸的妆匣里。
眼睛红了又红,还是笑着送女儿出了门儿。
送完添妆礼的丹桂折回来正好瞧见徐星隐,笑逐颜开地与她说。
“既帮九小姐保住了腹中胎儿,又好生压制住了四房的火焰,小姐真是算无遗策。”
徐星隐努力地勾了勾唇,却是如何也开怀不起来。
徐宛蕸便是再怎么不争气,但徐四老爷和石氏也是真的宠她爱她的。
他们可以为徐宛蕸做的,自己却一辈子也无法拥有。
徐星隐自问,自己以前也未曾做过什么忤逆之事,可徐修竹就是不喜欢她。
若非如今还有个太子妃的头衔顶着,他甚至巴不得她去死才好。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何就这么大呢?
人人都艳羡徐星隐的好出身,谁又知道,她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呢?
徐星隐依稀还记得,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艳羡地看向那些被父母领走的小娃娃,眼中透露的羡慕叫人心疼。
跋扈的锦衣小男孩儿下巴都扬上了天,指指点点地骂她是个没人要的扫把星。
身边的下人见不得她受那样的委屈,冲上去和锦衣小男孩儿家的家丁打成一团。
家丁们都在忙于打架,路人们都在乐于看热闹。
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那儿,轻轻地问了句:
“爹爹,为什么不要我呢?”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装得下无数幸福的家庭;
这世界又很小,小到……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慧极必伤,呵,倒是个好词。
徐宛蕸的婚宴后,徐星隐倒是结结实实地病了一场。
高烧不退,吓得陈氏眼睛哭得通红,深怕徐星隐一个不慎给烧傻了。
最后还是徐朝戈深夜里闯了某太医府中,硬生生地从床上将太医拽起来,拎着药箱带上太医一路驭马而归。
可怜太医那一把老骨头差点没叫马给颠散了,但毕竟是未来太子妃的病情,他倒也不敢拿乔,半点不喊劳累麻利地看诊去了。
老太医看诊时,徐星隐还是高热未退的,老太医把完脉只叹了口气说。
“徐七小姐这是郁结于心,以至心火旺盛,我开两副药按时吃了便好。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望国公夫人劝慰一二,叫徐七小姐早日解除心结为上啊。”
老太医开的药方一喝下去,徐星隐的身子也就真的慢慢好了起来,丹桂她们几个喜得眉眼弯弯的。
陈氏也高兴,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