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止尘轻轻地点了点头,与徐星隐一道屈膝将那盏河灯放置水中,然后起身看着那片静默地屹立于此千年的敬聆河畔。
“以往,每年外祖父都会带着我们全家前来放河灯。外祖父说,沙场无情,掩埋英魂不知凡几,只要他残躯尚存一日,就不会忘记为那些逝去的英烈祈福追思。这样一个为国为民撒过热血,心中时时存有大义之人,又怎会是奸佞之人呢?”
景止尘素来严谨,没有铁证的话他也不好多道,沉默片刻后只接了句:
“回京之前,我可允你入狱见陈氏族人一面。”
徐星隐侧首,只见夕阳饮醉了天边的彩霞,也不知醉了岸边谁人的心。
风动,心动。
那色彩缤纷的河灯,每一盏都燃烧着思念。
它们自河畔一路顺流而下,最终泯灭在水天相交之处,就好似真的将凡尘的思念化作一道明媚的烟火上达天界。
半日浮水入似出,日耀洒光影重重,湖中无影满是金,游人闲步去是留。
一场猝不及防的雨,将心底残留的那点子忧郁冲刷得点滴不剩。
余下的唯有脸颊的红霞,再提醒着方才的温情并非臆想。
随行侍从连忙上前为两人撑伞,行至廊下,徐星隐突而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着景止尘灿然一笑。
“大雨突至,这江宁美景是没法儿看了,公子可想去尝尝江南美食?”
“甚好。”
两人便这样一道去了敬聆河畔的一家酒肆,门头不显,味道却不差。
一行人极给面子的吃得很香,徐星隐却兴致缺缺。
这是徐星隐以往常来的酒肆,味道最是熟悉不过了,如今味道虽说不差,却总是缺些什么。
闲谈之间得知,原先经营酒肆的商户去年变卖了铺子,说是回乡为儿操持亲事去了。
饭毕,众人便步行回了客栈,兴致勃勃地制定查案的计划去了。
次日——
许是前些日子奔波劳碌太过,徐星隐这一觉睡得极沉,一觉醒来便已是正午时分。
景止尘他们上午早已出门调查去了,丹桂被留在京城看顾东宫,丹枫伴“太子太子妃”仪仗在侧。
徐星隐两个贴身侍从一应不在身边,是故景止尘便留了小安子下来随她差遣。
头一遭服侍东宫女眷,小安子可算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将女眷或会用到的物什准备了一堆,而徐星隐起床后却只问了他案情的进展。
小安子只能老实答了,“今早殿下便带人去查了此事,那位宝莲姑娘名义上的娘家得知此事之人甚少。想来应是这家收了旁人钱财,为此女正身罢了。殿下说此事不可打草惊蛇,便就此作罢了。”
“我们眼下唯有此线索,岂能放弃?”
正在挽发的徐星隐闻言跳了起来,“殿下此刻人在何处?”
“殿下一行人已经归来,眼下正与几位大人一道在房间里商量对策……”
话音刚落,就见徐星隐急冲冲地出了房间,与准备出门的景止尘一行人撞了个满怀。
穹光几个随从的反应倒是极快,后退几步立于安全位置,任凭咋咋呼呼从屋里冲出来的小姑娘一头扎进景止尘怀里。
软香入怀,猝不及防的“惊吓”叫景止尘红了耳廓。
但怀里那人却浑然不觉,退后两步站定满心都是案情进展。
“殿……公子这是去哪儿?那事怎的就不能接着查了?奴仆纵使不知,收受银两的主君主母总是知晓的吧?”
“……”
景止尘无言以对,尴尬地侧首清了清嗓子,只道。
“打草惊蛇并非良策,你且在客栈待着就是,此事我已有法子。”
“什么法子?”
“……”
素来坦诚的景止尘,头一遭如此遮遮掩掩的,左右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星隐只能顺着景止尘的意思留在了客栈,待到景止尘一行人出门后才撇下小安子跟了上去。
到达目的地后,徐星隐才知道景止尘为何不肯言明了。
襄玉阁,江宁最大的花楼之一。
哼,来花楼找姑娘,自然不好宣之于口了!
徐星隐愤然之间,那人便已大摇大摆地进了襄玉阁。
徐星隐匆匆跟了上去,还未挨着花楼的门槛,便已被人拦了下来。
定睛一看,竟是玄曜。
景止尘身边的常随里头,崔德涛乃东宫大总管统管东宫一概内务,其徒小安子负责侍候景止尘日常起居;傲影乃侍卫首领,负责景止尘的安全;穹光为幕僚,聪慧异常很得景止尘重用……
玄曜为景止尘的奶兄,其母为景止尘的奶娘李氏,玄曜自小便在景止尘身边做文侍,文墨功夫也十分了得,但比之穹光总是略低一筹,是以名头不如穹光的响亮。
“夫人。”
玄曜微微颔首算是与徐星隐行了礼,“公子让我在此处候您。”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星隐哪里还有不懂,撇撇嘴问:“你们知道我就在后头?”
玄曜轻笑一声,“公子武艺卓绝,若非他刻意,夫人又怎能跟了一路还不为人所捕。”
徐星隐算是吃了瘪,好吧,她怎么忘了景止尘那群隐在暗处的暗卫了……
“公子知道夫人古道热肠,但此处着实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