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若此事决定派人前往,那个人只能是徐星隐。
事关重大,便是为了保密也不可能去寻外人来做。
但这等潜伏之事,甚是危险,徐星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
撇开姑娘家的身份而言,徐星隐乃是大衍太子妃。
身份贵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亦是震惊朝野的大事。
景止尘点点头,食指关节轻叩着木质小几,面上仍是寻常的样子,淡漠到泛不起没有波澜。
长期跟在他身边侍候的人都知晓,那是他思考时的惯性动作。
“我去!”
景止尘尚未给出答案,就见徐星隐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冲了进来,许是听见信儿赶过来的一张脸跑得通红。
“殿下不必为难,这个差事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
“你们且先出去吧。”
景止尘没有辩驳,只淡淡地将穹光他们支了出去。
只待旁人悉数退下,他才略略转身,长腿交叠微扬下巴看向了徐星隐。
“你可知道,此事甚是危险?”
“只要不暴露身份,就不会有危险。”
徐星隐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倒是副严肃之色。
“殿下不是夸过我聪慧?那您也该知道,此事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况且,我来江南已经多日了,却日日守在后宅什么也做不了,这不是我的初衷,也非您的,不是吗?”
景止尘没应声,指尖摆弄着上好的汝窑茶杯。
就在徐星隐以为他定是不同意的,又想了一箩筐的理由去说服景止尘,却听坐着那人淡淡应了声。
“好。”
“殿下,这是……”徐星隐一愣,“许我去了?”
“去吧。”
景止尘的声音依然冷清,叫人品不出喜怒来。
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心里那止不住的那丝起伏情绪。
徐星隐才没想那么多呢,与景止尘客套几句全了礼仪,就兴冲冲地出去寻了穹光他们安排后续事宜去了,全然未曾听见景止尘那声轻叹之声。
最终,徐星隐还是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刘永丰城郊别院。
景止尘也不晓得走了什么路子,为她搞来了一整套的户籍证明,底子干干净净也不怕人去查。
徐星隐很满意,除了户籍上的那个名字……
沙小翠。
傻小翠。
徐星隐觉得,景止尘说着不介意上次自己接手帕那事儿都是场面话。
打心眼儿里这人还是个锱铢必较的小气鬼,以至于自己顺口胡诌的一个名字都值当他如此调侃。
言归正传,沙小翠的身份是临村的一个村姑,一家子人都是务农为生,她因着长相周正且做事踏实能干,这才被举荐进了别庄。
将沙小翠的人际关系并个人信息倒背如流后,景止尘才放了徐星隐前去。
临行前,景止尘给了徐星隐一只信号弹,说是遇见危险可用。
徐星隐乖乖接了,妥帖的放在身上,而后出发进了别庄。
别庄的管事婆子有些凶,说话总是横眉竖眼的。
沙小翠作为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自然是万分畏惧于她的。
徐星隐揣摩透沙小翠此人的性格后,将演技发挥到了极致,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果然打消了婆子对她的怀疑。
大概的与徐星隐讲了讲日常工作什么的,便派人将她往一位名为梅含蕊的姑娘院子里带。
带路的姑娘瞧着比徐星隐年纪还要小些,温温柔柔的,也不多话。
徐星隐存了打听的心思,便主动找那姑娘闲话,不曾想小姑娘还是个谨慎的,一路上愣是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
梅含蕊姑娘的院子很快便到了。
作为二等丫鬟,徐星隐连梅含蕊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丢到外院扫地浇花去了。
一连三四日的光景,徐星隐连正房都没进过,但也慢慢打听出了些消息。
这处梅斋的主子梅含蕊,是别庄里拔尖儿的几位姑娘之一,擅琴,性情温和。
别庄的姑娘们虽说都有下人侍候,但毕竟也不是真的世家小姐出身,下人的配置自然不如世家小姐的周全。
每个院子里大抵就是一个贴身丫鬟,外加一个二等丫鬟、一个粗使丫鬟并一个粗使婆子。
徐星隐与一名叫春襄同住一间下人房,小姑娘是个木讷的性子,一连几日熟悉下来才肯开口说两句话,内容也仅限于生活琐事。
春襄这样木讷的性子,恐怕也不会有太大会知晓太多,徐星隐也就打消了从春襄打探消息的心思。
一晃眼便是第五日了,徐星隐也算沉得住气,照常提了桶预备浇水去。
刚进院子就听见正房传来一阵物品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女子惊恐的高呼声。
“含蕊小姐,您莫要弹了!这……这手指都破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空有一双会弹琴的手有何用?弹得再好,我也比不过古怜雪!”
“含蕊小姐何苦与那古怜雪比,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含蕊小姐的这份福气哪是古怜雪有的?京城自古就是是非之地,便是那位大人身份高些,怕是古怜雪也无福享受呢。”
屋里的女子一边劝着,一边冲着屋外喊了声,“都聋了吗?还不进来为含蕊小姐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