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含蕊探究的目光让徐星隐如坐针毡,瞧见梅含蕊抬手拨发时突然灵机一动,如惊弓之鸟般避开了梅含蕊的动作,呜咽出声。
“求含蕊小姐怜惜,莫要责打奴婢。”
听见徐星隐这话,梅含蕊才微微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看来这“小翠”以前是在大户人家侍候过的,这一身的规矩怕就是那时候教养出来的吧。
“起来吧,我也穷过,身份比你们高贵不了多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这般想着,梅含蕊便笑着将徐星隐扶了起来,“你以前在哪家侍候啊?”
“回小姐的话,是江宁城的任家,奴婢在二房侍候三小姐。”
江宁任家那位三小姐是出了名的暴戾,身边侍候的丫鬟没少挨过她的揍。
以前徐星隐与她算得上认识,若是细问也不会出什么纰漏,所以徐星隐便脸不红心不跳的报了任三的名讳。
“素日做些什么活儿呢?”
“奴婢与三小姐年龄相仿,素日便是陪着三小姐读书习字,以及生活起居等琐事。”
“那你可识字儿?”
“简单的字儿识得一些。”
“嗯。”
梅含蕊温言细语地又问了徐星隐几句,见她回答得并无纰漏,也就放心了下来。
“既你能识文断字,日后便进房来侍候我笔墨吧。”
徐星隐受宠若惊地抬了头,又连忙低了下去,规矩地连声道谢。
丫鬟知情识趣,梅含蕊也乐于接受,吩咐了几句便由着贴身丫鬟侍候着休息去了。
为了巩固一下自己“吃苦耐劳”的形象,徐星隐这日特意忙得很晚才回下人房。
下人房的位置偏僻,一路上少有光亮,等徐星隐一路踩着月色归去,已过了午夜时分。
尚未推开房门,便听见屋里传来悲切的哭泣声,夹杂在这儿僻静荒凉的院落里着实有些骇人。
徐星隐有些紧张地拽紧了手帕,鼓足勇气推门而入,却瞧见一道身影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披头散发,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
素来胆大的徐星隐吓得惊呼了一声,后退两步一个不察被门槛绊了个正着,摔在地上脸都吓白了。
“小翠,是……对不起,是我。”
床上的“女鬼”大抵是没想到会吓到旁人,缩了缩脖子轻声开口道了句不是,又手忙脚乱地起身来扶徐星隐。
听见这声音,徐星隐也晓得这“女鬼”身份是谁了。
长舒了口气,就着春襄的手站了起来,瞧这姑娘哭得眼睛都红了,于是便关切地询问了她几句。
原本徐星隐也不指望春襄这个闷葫芦能回答的,可春襄大概也是一个人闷在心里太久了,在这宁静的深夜里终究是没抵过心防的坍塌,将积攒已久的委屈难过悉数向徐星隐倾诉了去。
春襄是个苦命的姑娘,因着家中有个病重的老父,自小就卖身于别庄做工,这一做就是八年的光景。
春襄虽然待得久,却并不是个机灵的姑娘,在别庄里面并不受重用。
可工钱虽少,却也足以吊着老父的命,于她而言,这便够了。
前些日子家中又来了信,说家中老父病情加重,她将自己全部的积蓄并与管事嬷嬷借的银两一并托人送回了家。
可这次的病情来得急,银两很快便见了底。
如今,家里又写来了信,可春襄哪还有钱银往家里送?
无法帮助至亲之人的痛,徐星隐尝过,她早知道不好受。
可她这次前来身上也未带什么值钱的东西,细细翻找了一下唯有将身上仅带的一些碎银给了春襄。
“现下,我手头也只有这些了,你且先拿着。”
徐星隐给的碎银不算多,只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却也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几个月的月钱了。
春襄自然是不肯要的,连连推却。
“不行,这么多银子我怎能要呢!”
“我早些年侍候任小姐攒了不少钱财,你不必担心。”
徐星隐耐心安抚道,“明日先将这些送回家去,待伯父治好了顽疾,你再攒钱还我不就好了?”
银两被徐星隐一把塞到了春襄手里,春襄握着手中的银两仍有些踌躇。
“可……”
“好了,就这般定了!”
徐星隐一锤定音,“这般晚了,你也莫要哭了,早些睡好吗?不然届时你自个儿身子也垮了,那你父亲可真是无依无靠了呢。”
春襄总算是被徐星隐说服,点点头应了下来。
不晓得是头天晚上睡得太晚,还是干活儿太累,总归第二日两人都不小心睡过了头。
待她俩急急忙忙进院子时,还被梅含蕊的贴身丫鬟双雨抓了个正着。
双雨本就不满徐星隐在梅含蕊面前露了脸,如今抓了徐星隐的错处,自然是毫不留情的一通臭骂。
好在徐星隐赶得巧,正要到梅含蕊习字之时,双雨也不敢忤逆,只能咬牙看着徐星隐进屋侍墨。
徐星隐看了眼双雨那快喷出火来的神色,若有所思的停顿片刻,随即笑着进了屋。
双雨长袖善舞,对别庄之事知之甚多,若能从她口里套出话来……
人的嫉妒之心,也是一把利刃啊。
打定主意后,徐星隐对侍候梅含蕊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