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隐只当不知道,径直走到街道上一处杂货摊,问那摊主。
“请问可有去疤淡痕的药膏?”
那摊主看了徐星隐一眼,“姑娘可是扭了脚?”
“我倒无妨,是我那小姐妹不慎划伤了腿,姑娘家留疤总是不好的。”
“好嘞!”
摊主麻利地从里头找了两罐药膏出来,“黄色罐子是活血化瘀的,对姑娘的扭伤有好处,蓝色罐子是去疤淡痕的。”
徐星隐抿抿唇,接受了摊主的建议。
“多少钱?”
“一两银子。”
摊主说着看了眼徐星隐,似又怕她反悔般,连忙补充:“都是上好的药膏,别处都买不着!童叟无欺,的确是值这个价格的!”
徐星隐撇撇嘴,还了个不算过分的价,两边各退一步,买卖也就成交了。
梅含蕊只给了徐星隐两个时辰的时间,付好银子,接过药膏,徐星隐也不好多耽误,拿了东西就往回走。
路过糕点铺子时顺带捎了些点心,预备拿回去与大家分食。
别庄的侍卫跟了一路,见徐星隐并无异常,便前去与管事婆子交差去了。
与此同时——
街边的杂货摊也不知何时换了位摊主,原先那位长满了络腮胡的摊主摇身一变竟成了位翩翩佳公子,翻身上马径直往城中富商聚集之地而去。
穹光前来送信时,景止尘正在为京中之事而伤神。
他倚在窗棂处,眉间笼罩的阴云竟奇迹般地散开,不知是那封信之故,还是为窗外的桂花香气而来。
徐星隐在信上说,原先他们猜测之事大多属实。
其次,梅含蕊将于两日后出嫁,梅含蕊是别庄姑娘里资质上佳者,此事定与刘永丰贿赂官员一事有关,所以景止尘或许可以跟随梅含蕊的出嫁队伍找到关键性的证据。
再者,刘永丰贿赂宝陵县丞一事,有些蹊跷,因此希望景止尘能够查一查这位宝陵县丞。
皱皱巴巴的一张纸,一看就是费心携带出来的。
信上详尽地说了徐星隐在别庄的调查所得,一句废话也无。
穹光等一众下属都连连夸赞徐星隐给到的信息至关重要,大家似乎都很开心,只有原先倚在窗边那人气压突然又低了下去,叫人不明所以。
一句问候也无,徐星隐还真是……
好样的。
这次连穹光都未曾想明白景止尘这是闹了哪出,还以为景止尘是担心徐星隐的安危,连忙宽慰道。
“殿下不必忧心,太子妃机敏过人,定会无恙的。至于脚踝那扭伤,属下已将怀谷先生配好的药膏……”
“她受伤了?”
冷不丁的一声质问,让穹光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还未禀告此事,于是连忙与景止尘一五一十地说道清楚。
景止尘听着,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沉声吩咐傲影。
“本宫要知道此事原委。”
谁伤了他的人,自然是罪无可赦的。
傲影倒是从不问那般多,只应了一声“是”便按景止尘府吩咐办事儿去了。
徐星隐并不知晓外头发生了何事,只一门心思地掰着指头过日子,静静地等待着梅含蕊“出嫁”的日子。
梅含蕊“出嫁”的前一日说是要留封信给相识的姐妹,唤了徐星隐前去侍墨。
徐星隐进去的时候,梅含蕊披了件儿薄衫站在庭院里,素来温和的姑娘笼罩在清冷的月色下,无端就多了几分疏离。
“来,难为你大晚上特意过来,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喝碗甜汤暖暖身子吧。”
瞧见徐星隐,梅含蕊笑着冲她招了招手,走进屋里笑吟吟地端了碗甜汤给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自个儿炖的。”
盛情难却,徐星隐便接了甜汤,规规矩矩地谢过了梅含蕊。
“多谢含蕊小姐。”
“不必客气。”
梅含蕊走到书案前,自个儿点了灯,灯火通明的屋子让她眉间的忧郁无处遁形。
她以手帕压了压眼角,解嘲似的轻笑一声。
“叫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
“我知道,以我的出身,能嫁给城里的官老爷,是我高攀了。”
梅含蕊摸了摸案上的宣纸,一滴泪猝不及防地落入其中,在纸面上晕染开来。
“我应该是要高兴的,可我高兴不起来。”
“含蕊小姐……”
徐星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梅含蕊,但她知道,这些话若是叫人听去了,定会不利于梅含蕊,于是便只能轻声提醒。
“都无所谓了。”
梅含蕊却一反常态地不在意这些,冲着徐星隐挥了挥手,“明日,我便要出嫁了,听从老爷的吩咐,去嫁给一个与我爹同岁的男人。大家伙儿都说,这是我修来的福气。的确,与那些因考核不合格而被送往那个地方的姐妹来比,我的确是太幸运了。”
梅含蕊话中的“那个地方”引起了徐星隐的注意,她沉吟片刻,眨巴着眼睛好奇询问。
“原来,含蕊小姐也要考试吗?像以前府里的少爷考科举那样?”
“差不多吧,这里,可不养无用的人。”
梅含蕊似乎觉得徐星隐的比喻颇为有趣,轻笑一声有些伤怀地接了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