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徐星隐便膝盖一软瘫倒在地,四肢虽然无力,脑子却还能飞快地运转。
她看着梅含蕊那张挂着泪痕的脸,柔弱的面具自梅含蕊脸上渐渐脱落,取而代之地是一张陌生而可怕的脸。
是方才那碗甜汤!
梅含蕊早就算计好了!
或许是临时起意,但更可能的是……
看见她的第一眼。
“为什么是我?”
“我说过,你生得很美。”
梅含蕊蹲下身,手缓慢地抚上了徐星隐的脸,“这张脸,大人会喜欢的,他满意了才不会追究到我身上,如此我才有活着离开的可能啊。”
徐星隐几乎要气笑了,梅含蕊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还好,昨日她已通知了景止尘他们梅含蕊“出嫁”的时间。
只要景止尘他们当日会随行调查此事,那她就不会有事情。
景止尘他……
若知道了此事,定会恨铁不成钢地骂她蠢吧,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吃。
一想到景止尘黑着脸责骂她的样子,徐星隐竟然奇迹般地觉得安心。
是啊,只要景止尘还在,他就不会让她有事的。
这般想着,徐星隐很快冷静了下来,眼下也做不了旁的事情,倒不如从梅含蕊手中套些话出来。
“含蕊小姐不必如此,好生与奴婢讲,我也是会去的。”
这般想着,徐星隐轻轻地开了口,低顺的眉眼瞧着带了几分失落。
“含蕊小姐不知道吧?奴婢九岁就开始出来做工了,爹爹说,要我好好赚钱,攒足了银子才能给哥哥娶媳妇儿。待哥哥娶了嫂嫂,我又得赚钱送小侄儿念书……与其说那是家,倒不如说是个无底洞,嫁给大老爷后或许我才能真正摆脱他们,我又怎会不愿呢?”
梅含蕊将信将疑地看了徐星隐一眼,她自小也是吃过苦的,自然知道乡下姑娘的不易,但谨慎起见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此事若于你有利,自然是最好的。”
“含蕊小姐放心吧,奴婢是心甘情愿的。”
徐星隐试着轻轻挪了挪身子,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也无,便侧头问了梅含蕊。
“含蕊小姐可知那位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又有什么喜好呢?”
许是没想到徐星隐会问这些,梅含蕊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你问这些做什么?”
“奴婢以前伴读时曾看过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奴婢既已答应了小姐要替您嫁过去,自然也不想在那儿过苦日子了。再说得俗气些,奴婢侍候好了大人,大人怜惜奴婢,自然会锦衣玉食地养着我。自然,大人心情好了,也就不会计较含蕊小姐私逃一事了。”
徐星隐说得真诚,梅含蕊仔细想想也的确是那么个道理,也就不再遮掩。
起身行至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一张信笺,拿过来放在了徐星隐腿上。
“大人乃扬州知府,董鸿宾董大人。这张纸上写的便是大人的喜好了,也是日前老爷给我的,应当不会有误。再多的,我也就不晓得了。”
梅含蕊说到这里,笑了笑自嘲道:“毕竟,我也就只是老爷讨好大人的玩意儿罢了。”
以前镇南将军府怎么说也算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了,每逢佳节府中前来拜会的文官武将几乎要将将军府的门槛都踏平了。
扬州知府董鸿宾,这人,徐星隐是认识的。
董鸿宾原是晋州人士,入仕后拜于吏部侍郎温传志门下,后面又娶了温传志的女儿。
这么多年一直靠着温传志节节高升,能力虽然平平,却也能稳稳当当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当初,镇南将军陈孜嵩对董鸿宾一直颇有微词。
这点董鸿宾心里也清楚,是以处事万分小心未曾让陈孜嵩抓到大的把柄,是以陈孜嵩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陈孜嵩逝世,镇南将军府满门下狱,自然没有旁人会再管这等闲事。
恐怕董鸿宾也是松懈了不少,开始为非作歹了!
“多谢含蕊小姐,奴婢记下了。”
徐星隐假意瞧了眼那纸,佯装惶恐之色地又道:“奴婢还有一事,想求小姐帮忙。”
梅含蕊瞧着徐星隐态度好,且已中了自己下的软筋散也慢慢放下心来,“何事?”
“我听闻,含蕊小姐此番的陪嫁丫鬟乃是双雨姐姐。您也知双雨素日与我关系不好……”
徐星隐停顿了片刻,欲言又止似不大好意思的模样,斟酌片刻才接了下去,“左右她也不情愿,倒不如含蕊小姐行个方便,此次让春襄陪嫁如何?奴婢与她也算熟识,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徐星隐这般一说,梅含蕊才自觉疏忽,倒不是担心双雨到了那边不给徐星隐脸面,好好侍候这位新主子。
而是梅含蕊深知双雨那火爆的性子,若是得知徐星隐白白捡了这便宜,怕是非得将代嫁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如此自己自然也落不着好!
梅含蕊想了想,权衡之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为了避免徐星隐利用春襄传信儿,提前定好了规矩,花轿抵达董府前,春襄只能远远地跟在后头,不得近身侍候。
等花轿到了董府,那时梅含蕊自个儿恐怕早就出了扬州城,徐星隐若是个聪明的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不然董鸿宾一怒之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