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被人这般耐心地安抚,似乎还是从前在江南时的记忆,徐星隐抬头看了景止尘一眼。
不愧是大衍第一美男子,精致而棱角分明的脸似上天的馈赠般完美无瑕。
落日的余晖自车窗闯入,落在那人高大的身影之中,叫他素来凌厉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柔和。
“咚——咚——咚——”
徐星隐听见了,那被极力掩盖在层层浓雾之下的,复杂到难以阐明的复杂情感,似乎……
就要破土而出了。
“怎么了?”
景止尘突如其来的一声询问,叫徐星隐似受惊的孩子,眼神虚晃地飘了飘,她方才都在想些什么呢!
舒了口气,徐星隐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景止尘的手上,尴尬地岔开话题。
“伤口不算深,可也不能掉以轻心。待会儿在用晚膳的地方借个地方熬碗药,喝了也能放心些。”
“哦。”
景止尘竟是乖乖的应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数落了几句:
“这次便算了,下次万不可如此莽撞,我们若是再晚到一步,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徐星隐自知理亏,鹌鹑似地点点头,这才想起来问景止尘。
“那殿下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看见了信号弹。那日收到你的消息后,我们就已在沿途布了防,中途瞧见有一女子悄悄离队,在不知对方意欲何为的情况下便派了几人跟过去。大多的兵力都一路跟着送亲队伍来了董府,守在外头正在打探里头的消息,就瞧见了我给你的那支信号弹。”
景止尘说到这里时,少不得瞪了徐星隐一眼,“得亏你还记得那信号弹,否则怕是我赶来也无用了。”
徐星隐委屈地撇撇嘴,想想也是一阵后怕。
那日,梅含蕊唤她进去前,徐星隐出于谨慎提前将那信号弹给了春襄,并交代春襄,若是春襄得以陪嫁一定要好生照看梅含蕊。
若是梅含蕊出嫁后,对方府里要赶他们走或者出言威胁,便让她放了那支信号弹给自己放信儿。
当时徐星隐倒是没想到梅含蕊会那般待自己,本意是想着既然双雨要嫁给县丞自然不会陪嫁,所以劝着梅含蕊让春襄随行陪嫁,自己则偷溜出别庄与景止尘他们汇合才是最好的法子。
那时徐星隐也不知景止尘到底会如何布置,生怕一个不慎就连累的梅含蕊他们。
若对方府里发现了异常,自然是要赶人的或是威胁他们的,所以只要春襄放信号弹,他们就会及时冲进去救人。
却是不想,徐星隐一时的善念,竟是无意间给自己留了条活路。
徐星隐笑了笑,没再过多纠结此事,而是起身坐到了景止尘身旁,斟酌着劝道。
“殿下乃金玉之身,贵不可言,不应独闯救人,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家伙儿加起来也不够给父皇砍脑袋的。”
“你……”
景止尘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又难以开口,最后干脆将话悉数咽了下去,晦涩地看了徐星隐一眼。
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徐星隐莫名非常,仔细一品,这才反应过来。
黑虎骑在外头三步一岗站得如此端正,说明景止尘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绝对不是因为忙碌仓促而贸然入内。
那些人之所以没有进来护驾,只有一种可能——
景止尘不允他们进来。
想来,景止尘是怕那些人万一不要命的欺辱自己,自己轻则形容狼狈,重则衣不蔽体。
他这是不愿让旁人瞧见自己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和名声,所以选择了孤身犯险。
事实上,徐星隐的确足够聪明,能够参破景止尘的想法。
是了,那一刻,景止尘几乎是未曾想过安全与否,径直就将其他人撇在外头冲了进来。
若是徐星隐真的被贼人欺辱了,他会在唤人入内之前,抹掉所有的痕迹,让她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继续骄傲地活着。
就像,一切污秽之事都未曾发生过那样。
反应过来这一点,徐星隐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弯着眉眼冲他笑了,然后她说:
“总之,这次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景止尘撇开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含糊地应了声。
“呃。”
徐星隐见惯了景止尘沉默的样子,只觉得对方是天生冷淡,不高兴多谈,便自觉地终止了对话。
坐着不动也不说话,无趣得很,恰逢又正好熬了一宿,是以下一瞬这人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徐星隐被人唤醒时,一行人已到了用膳的酒楼。
徐星隐迷瞪地睁开眼,正欲起身去扶景止尘下车,却见那人先自己一步便已出了马车。
她撇撇嘴正欲抱怨那人丝毫没有病患的自觉性,一掀帘子便瞧见热闹非凡的街头上,他长身玉立,对着她伸出了那只未曾受伤的手。
“下来。”
他说。
“哦。”
徐星隐应了一声,犹豫片刻将手放到了景止尘掌心中,缓缓下了马车。
没人知晓,她掩在长发之下的耳廓,红得能滴出血来。
整个酒楼都叫景止尘阔气地包了下来,他们用膳的地方在楼上的包厢,楼下则坐满了随行人员。
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