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隐失焦的瞳孔再次恢复了清明,抬头正好对上景止尘的视线。
景止尘一身墨色锦袍站得笔挺,清冷至极的眼眸中氤氲着终年不化的冰山,却意外地叫人心安。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看来,是有人假传圣旨。”
福伯惊讶地张大了嘴,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可能,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
“怎……怎会……”
“我见过那道圣旨。”徐星隐说,“田子涛奉旨回京之时,我曾悄悄去看过,他高举圣旨跪在神武门前,圣旨上并无血渍。”
景止尘也点头,“没错,因为田子涛未曾成功带回证据,所以圣旨按规矩需得召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道圣旨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奉旨奉回的,如今应当还留存在架阁库。”
“福伯,您仔细想想,将军府出事前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发生?”
达成这一共识,两人又迅速站到了统一战线,徐星隐停顿片刻,斟酌着问了这么一句,接着又补充到:“什么都可以。”
“没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发生。”
福伯摇摇头如此答到,又思忖了会儿似突然想起什么般,眼睛一亮连忙补充。
“我想起来了,确有一事有些蹊跷。”
“何事?”
“那段时日,正逢老将军生辰,章大人送了一箱子贺礼来,按理来说往年也是如此,可那次老将军却非常生气,还派了管家特意贺礼退回了章府去。过了几日,我又听大爷的马夫老刘说,章大人似乎有意想讨好咱们将军府,还将主意打到了兵营里,送了些吃食去军营给士兵,后来被大爷发现吃过的一律受罚,章大人那边的人也连人带吃食一并丢了出去。”
错愕之下,徐星隐气息有些不稳,她下意识反手扣住了景止尘的手。
景止尘没反抗,仍由她抓着。
陈孜嵩与章子实一武一文,素来聊不到一处去,因此关系也不甚亲近,只是堪堪维持着表面关系。
章子实更是自认文才卓绝,素来瞧不上武人,又怎会刻意来讨好陈孜嵩?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者,便是章子实转了性子想要拉拢陈孜嵩,陈孜嵩与他无冤无仇的也不至于那般下他的颜面,除非……
陈孜嵩得知了章子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依着他那耿直的性子,怕是再也瞧不得章子实的伪善之样,自然不会给章子实好脸看。
想来,镇南将军府当日的惨案,怕是与章子实脱不了干系。
“此事我们知晓了。”
景止尘瞧着徐星隐苍白的面色,知道她恐怕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便低声应了福伯的话,末了又将外头的傲影唤了进来。
“将福伯带下去好生照顾。”
待福伯跟着傲影出了门,徐星隐才缓缓回过神来,她微微抬头看着景止尘,像个走丢的孩子一般茫然无措。
见她这般模样,景止尘也是心头一软,往前几步为倒了杯水递给徐星隐,又往那水杯里丢了一枚药丸。
“是安神药,我知道这些事儿你一时很难接受,但你眼下的状态并不适合议事。左右现下夜已深了,你且吃了药早些歇下,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谈。”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徐星隐生生地咽了下去。
仅存的理智在告诉她,正如景止尘所言,眼下她的状态的确什么干不了,任性无益,好生调整才是上策。
犹豫片刻,她乖乖地借了他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将水喝了个干净,再一次看向景止尘,低声道了句。
“谢谢殿下。”
“不必客气。”
景止尘也难得好脾气的笑笑,与徐星隐说完这句便唤了春襄进屋,吩咐她照顾徐星隐回屋休息。
……
想来景止尘用的又是怀谷先生制的药丸,药效的确好得很,竟真叫徐星隐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
春襄到底未曾贴身侍候过人,以至于徐星隐醒来也不知晓,守在外头和几个被救女子闲聊。
难得清静,徐星隐也没唤春襄进来,在心里将昨日知晓之事的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楚,这才简单收拾一番直接往景止尘那儿去了。
景止尘的屋子房门紧闭,傲影抱胸守在外头,瞧见徐星隐过来连忙迎了过来,请过安后与她解释道。
“殿下正在议事,太子妃不妨在偏厅用杯茶水?”
“不必了。”徐星隐挥挥手,“我在外头等着便是。”
秋日的太阳虽不及夏日灼热,可正午时分却也不容小觑,傲影又劝了几句,见徐星隐坚持也只能作罢。
屋里的确很是忙碌,偶尔能听见他厉声质问的动静。
约莫隔了一个时辰,房门才慢慢打开,一帮子人神色各异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景止尘也随着人群走了出来,瞧见徐星隐的之时忪怔片刻,随即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
徐星隐依言与景止尘一道重新走回屋中,规规矩矩地请安:
“臣妾给殿下请安。”
“无须多礼。”
傲影见状懂事地为他们关上了门,景止尘抬手捏了捏鼻梁,“昨夜睡得可好?”
对于正事儿只字未提,这是徐星隐意料之外的,疑惑之间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