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盘踞在薄雾之下,庭中两人掩在层层叠叠的桂花枝蔓下,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了一个答案:
“分而治之。”
是了,分而治之。
景止尘在明,以盐运一案牵制住章子实,叫他忙于撇清自己无暇顾及旁事儿。
届时,徐星隐再以佟氏为突破点,适当透露出暗查镇南将军府一案的痕迹,再略一联想徐星隐镇南将军府外孙女儿的身份,自然有人是要心虚的。
章子实无暇顾及此事,便只能佟氏自个儿上。
佟氏有些小聪明,但处事手腕却不及章子实万一,只要徐星隐下点心思,想来不难在佟氏这边查出证据来。
两人达成共识后,景止尘定定地看了徐星隐一眼,思忖片刻似不经意般的嘱咐了几句。
“小心行事,我会绊住章子实,叫他无暇处理后宅之事。但章子实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恐怕我也分不出神来助你,你若需要的话,可以叫人传话与我。”
徐星隐报以甜甜的一笑:
“殿下放心。”
……
崔德涛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隔天的夜里到了硌乡。
匆匆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大部队便整装待往江宁去了。
与此同时,太子殿下景止尘途径硌乡意外撞破富商圈禁女子、贿赂朝臣一事,随之以雷霆手段迅速抓捕了与此案相关的一众嫌犯,刘永丰别院中的女子们也终于获救。
所有被解救的女子,景止尘都派人一一做了记录,除了几位愿意留下来作证的姑娘们,其余悉数由黑虎骑护送回家。
而扬州知府董鸿宾抵抗时伤了太子殿下,被革职查办。
一连串的消息,快得叫人来不及做反应,惩处的消息便已传到了江宁众官的耳朵里。
江宁众官正人人自危之时,景止尘的太子仪仗已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江宁城外。
之前因着是微服出巡,景止尘与徐星隐的衣着与大户人家的公子夫人是差不多的。
如今仪仗在前,自然是要着合乎身份的装束了。
云鬓高挽,凤簪作衬,金玉坠腰,加之那身儿正红色折枝莲宫装,越发衬得徐星隐雍容华贵,美眸流转,叫人不敢直视。
春襄第一次瞧见徐星隐着宫装的样子,也是头一遭深切地意识到。
徐星隐并非往日那个与她窝在一间下人房里的小翠,而是大衍的太子妃,高高在上的储君嫡妻。
一身宫装好看得叫天地都黯然失色,端贵大气,春襄词穷,也想不出来旁的夸赞之词,一连道了三声“好看”,惹得丹枫她们笑意连连。
车辇刚至江宁城门,江南诸官便纷纷迎了过来,高呼着“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跪了满地。
景止尘掀了车帘,正襟危坐着与江宁官吏客套了几句,说是关切却又带了几分敲打之意,听得众人冷汗直冒。
好在景止尘话并不多,点到为止,又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场面话,太子仪仗便浩浩荡荡地进了江宁城。
景止尘与徐星隐的车辇是分开走的,景止尘的车辇由黑虎骑护着、幕僚同行,轻装简行地往州府去了。
徐星隐的车辇则由大部队护着,声势浩大地一路进了江宁官驿。
车辇还未到驿馆,江宁的贵夫人们便已候在了驿馆门口。
只待车辇停下,纷纷行跪拜礼:“臣妇恭迎太子妃娘娘。”
徐星隐透过车帘的间隙扫视了一圈地上跪着的众人,倒都是些眼熟的面孔。
跪在前头的两位夫人,一位是章夫人佟氏,一位是陆夫人刘氏。
这两位一个是江南布政使的嫡妻,一个是江宁知府的正妻,按照身份的确该她俩在前。
陆刘氏是陆煦的后母,因着陆煦的关系,徐星隐一向不太待见这位陆刘氏。
倒是章佟氏,长袖善舞,以前徐星隐与她的几次相见都还算得上愉悦,也是能闲叙上几句的关系。
略微理了理宫装,徐星隐扶着丹枫的手下了车辇,笑道:
“诸位夫人免礼。”
说罢这句,又冲丹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扶一把陆刘氏。
丹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跟着侍候的梅含萱更机灵些,上前两步扶起了陆刘氏。
太子妃的礼制,应是四名贴身大丫鬟,但徐星隐嫁入宫中时只带了丹桂、丹枫两人,此番随行的又只有丹枫一人。
既然摆了仪仗,这些礼数自然是要齐全的。
景止尘本意是让徐星隐从随行的低等丫鬟中先选几个来临时补上,可徐星隐却径直问了梅含萱与梅含蕊的意见,要了她们暂且来身边侍候。
众夫人得了徐星隐的首肯,便纷纷起了身,素日几个与章佟是关系不甚亲近的,还不忘投去一个讥讽的笑意。
章府乃正二品的门第,而陆知府不过是个四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