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发生了上次我劫走刘青山的事情以后,督查司的看管就变得更加严格了,若不是玄溟想要主动示好,我是不可能见到玄衍的。
机会难得,为了掩人耳目,最终只有我一人悄悄前来。
时间只有十分钟,玄溟替我打了掩护,让我得以轻松进入软禁玄衍的房间。
我推开房门,只见玄衍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的茶桌旁。
想来他也知道我会出现,所以茶桌前空着一个位置,早就备好茶杯了。
我关上房门,微微欠身:“晚辈陈安,见过玄衍前辈。”
玄衍抬头看了我一眼,他毒辣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杀意,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所有的恩怨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这是将死之人才会露出的表情吧?
我倒不怕玄衍杀我,以我现在足以媲美杀红法衣的实力,玄衍想杀我也要费一番功夫,而门外守着的玄溟也绝对不会允许我死在这里,否则不论是天师那儿,还是我师父和玄煞师伯那儿,他都无法交代。
所以我大胆地走到玄衍面前,坐在空座上。
“你倒是胆大,”玄衍无奈道,“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被玄煞他们选中,成为对抗天师最关键的棋子。”
“多谢前辈夸奖,但有一点晚辈需要纠正,我并不是什么棋子。”我提醒道。
玄衍并不在意我的解释,他自顾自地泡茶。
滚烫的开水倒在茶壶上,蒸汽冲得茶壶盖不停地颤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事到如今,玄衍也毫不吝啬了,他拿出珍藏多年、最上等的茶叶,奢侈地放进茶壶中,然后搓茶、摇香……
虽然时间有限,但在面对科仪堂堂主这种大人物,我还是给足面子,没有破坏他的氛围。
两分钟,玄衍给我倒上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
我五指握拳,轻敲桌面三下,以示尊敬。
玄衍苦笑道:“老夫养虎为患,助纣为虐,元泓是老夫的弟子,斋醮司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老夫。就算这样,你还会尊重老夫?”
我回答道:“我敬佩您,胆敢为天师顶罪,您算不上贤臣,但你必定是一位忠臣。”
“忠臣?形容得蛮贴切的,”玄衍说道,“小子,直入主题吧,你还想劝我指认天师?”
我说道:“在此之前,晚辈想先问问前辈,为何要替天师顶罪?”
治病之前先要查清病因,我来之前认真思考过,以玄衍的地位和本事,根本没必要站出来为天师顶罪。
就连元泓都能下山跑路,玄衍怎么可能跑不掉?
如果天师以人质要挟,我根本不需要劝玄衍,直接回去通知玄煞师伯他们,帮忙解救人质,打消玄衍的顾虑便是。
所以弄清楚玄衍这么做的原因,很重要。
玄衍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摇摇头,不知是在叹气,还是在赞叹茶香。
四分钟。
玄衍打开了话匣子:
“如果我是忠臣的话,顶多只算一个愚忠。天师则是枭雄。
你读过《三国》吧?曹操就是一位枭雄。何为枭雄?曹操曾经说过,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我微微颔首:“天师的性格与行事作风,与曹操相似,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好人妻。”
玄衍被茶水给呛住了。
他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现在的道门便是当年的末汉,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数十年前,我们华夏曾经遭遇灭顶之灾,许多传承都断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龙虎山的天师道也如此。当代天师张远流归来之前,龙虎山比现在混乱的多,他回来之后,才重新稳住龙虎山,有了今天的光景。
只是你师父在外散播天师并无天师血脉的消息,让各大门派蠢蠢欲动,重新觊觎上了道门正统和天师之位!
你问老夫为何要为天师顶罪?答案很简单,老夫不希望龙虎山分崩离析,不希望天师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不希望将来正一道的传承在这一代彻底消失!
老夫不是为了天师这么做,而是为了整个龙虎山数千年的传承而这么做!”
玄衍的回答令我惊讶。
原来在他的眼里,张远流是龙虎山的救世主,而我们这些反抗他的人,反倒成为龙虎山的威胁和叛徒。
我第一次重新审视自己的所做所为,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正义。
玄衍接着说道:
“你们知道你们这么一闹,后果会如何吗?各大门派本就对龙虎山虎视眈眈,接下来肯定会趁机发难,不断在龙虎山内部制造矛盾,然后坐山观虎斗。等到时机成熟,他们会群起攻之,对天师下手,逼他让位。
一旦天师妥协,从此以后道统之首便不在龙虎山,而是被其他门派摘了去!倘若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你让我们这一代弟子,有何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祖师爷们?
陈安,你以为老夫在替天师顶罪,实则老夫是在守护龙虎山千年基业!
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玄衍恨铁不成钢,几度拍打桌面,甚至把我面前的茶杯都拍翻了。
我能感受到玄衍的愤怒,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幡然醒悟”。
然而令他失望了,我并没有丝毫内疚。
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