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玄静看着挣脱壁垒艰难攀越其上从而旁观的温暮白,没有说任何话。
姜望是实打实的澡雪巅峰,温暮白再强,也终究差着境界,不愿临阵破境的前提下,打输是必然的结果,可姜望的状态毕竟没有多好,温暮白被裴皆然的符阵消耗有限,按理说,不会输得这么快。
莫非姜望也能像韩偃那样,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全部消耗的炁?
田玄静皱眉想着,这样一来,三师姐的处境就艰难了。
何郎将的偷袭没能再次给予三师姐重创,而是被其巧妙避开。
看着疾掠而至的姜望,何郎将动作微顿,有些诧异看向远处壁垒上观战的温暮白,说道:“你打赢他了?”
姜望说道:“侥幸而已。”
韩偃乍然道:“绝非侥幸,未破境前,温暮白便与我相差无二,他在跟我做着同样的事情,倒非是效仿我,而是很默契的都有了这种想法。”
“他或许最开始会像旁人一般认为我是因为打不赢掌谕不得不选择破境,但慢慢就会明白,我是到了必须破境的契机,不得不破境和早有准备的破境,自然不同,后者代表我走在了他的前面。”
“正因清楚这一点,他仍能压抑住破境的情绪,已是难得,想要追赶上我,破境就不能出任何问题,提前这件事就不可以。”
“可无论如何,他的心境难免有些变化,虽然有境界高低的缘故,他最后确实很难打赢你,但
能败这么快,是他的状态不对,没能彻底发挥出应有的力量,否则打不赢也能纠缠你很久。”
“而这也取决于你的状态,是你力量恢复到巅峰,那便是温暮白竭尽所能也没办法抗衡的,这代表着你的修为,在澡雪巅峰里也是不弱,毕竟若是寻常澡雪巅峰,哪怕处在全盛时期,也很难轻易击败温暮白。”
何郎将闻言拍了拍姜望肩膀,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前面跟书院掌谕打了那么久,虽然一开始我没怎么清楚意识到书院掌谕的能耐,觉得你断然不会轻易被困住,可在真正与她打过,方才明白她的恐怖之处,所以你前面伤得一定很重,却这么快就恢复到巅峰,果然还是藏着一手。”
姜望没敢让何郎将继续捧,说道:“我现在至多能坚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若是打不赢楚姑娘,别忘了随着时间流逝,奈何海里的妖怪会越聚越多,到了现在这种局面,穿越缺口抵达外围六百里的必然都是妖王。”
何郎将眨了眨眼睛,忽而懊恼道:“把妖怪的事给忘了,这问题确实很麻烦啊。”
全盛时期的他们自是不惧什么妖王,奈何海里也没有九婴猰貐之流,可状态糟糕的情况下,若是出现好几头道行颇高的妖王,那就很容易抓瞎了。
姜望又说道:“褚春秋他们跟判官必然是有定下规矩,除了每两个时辰才能有一头大妖或妖王出没,剩下
无外乎是时限内任意施为,所以妖怪不会等我们分出胜负再行动,否则两朝会一结束,祂们再出手就是坏了规矩,褚春秋等人也可以出手,就看判官有没有想撕毁承诺,不遗余力拿下我们了。”
韩偃看着也开始气喘吁吁的三师姐,凝眉说道:“那就速战速决,三个打一个这种事,我以前是无法想象的,但就事论事,不这么做,便赢不了她。”
何郎将啧了一声,“丢脸归丢脸,可若这样都输了,才更是没面子,西覃举办两朝会的目的便在于此,他们对书院掌谕信心十足,所以别管怎么赢,能赢就好。”
何郎将惫懒自然洒脱,韩偃的眼睛里目前只有神阙,或者说,从他成为曹崇凛弟子开始,眼睛里便只有神阙,说句让温暮白恼火的话,便是韩偃自始至终其实也没有把温暮白真正放在心上,对其余事物自然也就更不在意。
姜望便是纯粹没有任何想法,他的目标是增涨寿元,能活得越久越好,有帮手的情况下,自是没必要独身犯险,何况现在已经没办法汲取养分。
所以三人联手可谓心安理得。
看着那般画面的温暮白神色复杂。
是因为覃方只剩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一人,是因为韩偃联合姜望何郎将求胜,相反,败给姜望这件事,倒是没有给予温暮白心里造成太大影响,在交手之后他便明白是肯定会输的,区别只是在于怎么输。
但话
说回来,此次两朝会对于温暮白而言,的确没有那么友好。
想要与韩偃一战无果,想要解决裴皆然却吃了亏,又再输给姜望,等于说,温暮白没有为两朝会贡献什么,他的性格不似韩偃,或多或少,心境上都有些波澜。
雪越下越大。
彻骨的寒风呼啸着。
好似鬼哭狼嚎。
何郎将先有了动作。
韩偃和姜望一左一右,以三角之势袭向三师姐。
惊雷炸响再次席卷磐门。
三师姐凭借剑意挡住何郎将的长枪,让其不得寸进,右手执剑拦截韩偃的剑,左手更是徒手抓住了姜望的长夜刀,这一幕可谓惊住了所有人。
最开始的时候,韩偃独自便与三师姐势均力敌,何郎将上阵,依旧是势均力敌,现在加上姜望,三师姐仍能应对,要说前面三师姐便已竭尽全力,似乎就很难站得住脚了。
朱谕雪不由得啧了一声,脸色稍微有些难看,转头质问田玄静,“她真的是年轻一辈?”
田玄静淡然笑道:“不然呢?三师姐天资出众,天下无出其右者,你们资质不行,便质疑我们,岂不可笑?”
朱谕雪咬牙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田玄静笑道:“往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吧,三师姐只是素来低调,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成为我锋林书院首席掌谕。”
褚春秋沉声说道:“天下奇才辈出,正是谓大世,我承认她很强,可面对韩偃三人,她不见得能赢。”
田玄静
说道:“那就拭目以待咯。”
四股力量分庭抗礼,惹得空间噼啪作响。
姜望看着三师姐的侧脸,由衷发问道:“楚姑娘究竟还有多少余力?”
三师姐淡淡说道:“没剩多少了。”
姜望直嘬牙花子,“看着可不像啊。”
三师姐很认真解释道:“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我脸色再是平静,不意味着我心里同样平静。”
姜望了然道:“那我就放心一博了。”
长夜刀迸溅出极致冷冽的寒意,瞬间攀附三师姐的手腕,很快便让三师姐半个身子僵住,姜望朝着韩偃递去眼神,后者毫不犹豫将得黄庭里剩余的炁都催发出来,但三师姐能动的另半边身子,执剑迸发更强的剑意,同时抬腿踹向何郎将,借机挣脱长夜刀的寒意,疾速后撤。
韩偃刚要追上,何郎将却伸手拦住他,说道:“这样下去我们消耗都很大,你不是恢复炁的速度很快么,现在就好好恢复,姜望也是,我拼尽全力缠住她,给你们争取时间,只要你们任意一人能维持住状态,打持久战,我们肯定能赢。”
姜望意外道:“你居然能想出战术?”
何郎将恼火道:“瞧不起谁呢,我可是骁菓军郎将,镇守磐门的大将军!”
姜望讪笑一声,认真说道:“可别没等我们恢复炁,你便直接被出局了。”
何郎将肃然说道:“我心中有数,是时候拿出真本事了。”
韩偃已经第一时间行炁恢复,
姜望其实想说自己没什么能恢复的了,毕竟可用的神性都用光了,目前力量是用一点少一点,但神国自身也会渐渐补充消耗的神性,稳住气息也能滞缓神性的损耗,将三个时辰延长,所以便坐视何郎将孤身杀向三师姐。
真到打持久消耗战的程度,能将力量维持更久自然很关键,若是何郎将撑不住,他再上也不迟。
何郎将冲至三师姐面前一丈范围便止住身形,他很认真说道:“迄今为止,没人能让我用出这招,虽然我也没有跟太多人打过,所以实战经验有点浅,可此招一出,我无敌!”
三师姐淡淡哦了一声。
闻听此言的褚春秋却很意外,“他是有藏着什么底牌么?”
朱谕雪狐疑道:“连修行都懒惰,他会费心思藏什么底牌?”
身为隋人的他们都很难相信,何辅麝这家伙能练出什么绝招,或者说,他有那个心力么?
田玄静笑呵呵说道:“怕是唬人的吧,想拖延时间给韩偃恢复炁。”
褚春秋和朱谕雪没有反驳,因为他们也觉得很有可能。
田玄静又说道:“可如此一来,你们就得做好准备,看他出局了。”
朱谕雪刚要怒喷,便见三师姐甩了甩被姜望的长夜刀寒意冻住的手臂,执剑杀向何郎将。
而何郎将竟是没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三师姐一剑袭来。
“那家伙在搞什么?”
褚春秋顿时气急。
若是没有丝毫后手,何必非得独自纠
缠,不光是自己出局,韩偃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恢复炁,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糕。
哪怕不相信何郎将有什么底牌,可也盼着能缠住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结果就是干瞪眼等着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