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灯火将熄

大审判官从惩戒军中借调了数支精英小队，又从审判庭中挑选了数名强力的审判官，组建了一支特别行动队，他们的任务是寻找位于信号盲区中的罗德岛。

“你其实不必跟着我们，此行很危险，和审判官们相比你或许难以应付那些怪物。”

“但正如你所说，总得有人要把这发生的一切给记录下来，对吧，伊比利亚需要记住这段将要发生的灾难，以免成为下一个拉特兰。”

大审判官正在惩戒军军营内整理军务，他马上就要和他的队伍一同出征了。

他本来不想带着索萨，因为他只是个执事官，在战场上并没有那么强的战力。

不过这种时候，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每一个伊比利亚人都将亲历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伊比利亚无人能将自己置身于事外。

由于之前是由索萨代表审判庭负责同罗德岛的对接工作，此次由他跟随特别行动队，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大审判官还是有一点私心，这一次行动有可能自己都活不下来，他可能无心顾及到索萨。

大审判官是一个悲观的人，战死沙场对自己来说甚至算是一个解脱或者安慰，但索萨不是，他对伊比利亚还充满着希望，他的能力对伊比利亚还有用。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没有亲身经历过大静谧，不知道深海的可怕，大静谧前后的巨大落差让每一个经历过这两个时代的伊比利亚人都不再对未来抱有期望。”

“所以我至少还充满一丝幻想，幻想着伊比利亚能够重新拾起当年的辉煌，因此我相信拉特兰教，相信伊比利亚，也相信审判庭。”

索萨从兜里掏出了烟，点燃后叼在了嘴里，又顺手递给了大审判官一支。

“有时候，人总要给自己一点对未来的希望，不管那是有多渺茫，但至少能一直钓着你，保持着生命力，不至于像你现在这样那么厌世。”

大审判官接过了索萨的香烟。

“我申明一下，我只是对伊比利亚的前景感到悲观，可没有说过自己厌世。”

索萨其实明白大审判官的想法，即便是他，也认识到此次敌人的强大，伊比利亚很可能已经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所以他能够理解大审判官的悲观。

但他还是认为寄希望于某一个人能够挽回局面是很不现实的事，那是对历史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大审判官不是对未来没有期望，他已经将对这场战争的希望寄托在了罗德岛上，虽然他们看起来确实像是这场战争的关键。

索萨不知道为何大审判官会如此信任那个凯尔希，他不知道凯尔希同大审判官说过什么，他想知道。

大审判官看出了索萨的疑惑，他没有再隐瞒，他陈述着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明白你不理解为何我会那样信任罗德岛，或者说是信任凯尔希。我深知单凭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止这历史的洪流的，人类毕竟是人类而已，我们只是这庞大种群中微不足道的个体，我们太过弱小。”

然后，大审判官便说出了他做出这种想法的依据。

“但这种局限性仅限于人类，那个凯尔希，不是我们的同类。”

“你是想说，她是神吗？是天使之神派来拯救伊比利亚的使者？就像千百年前的先知那样？”

“我不会将希望寄托于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我亲眼见识到了凯尔希，我明白，有些事，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但她，确实做到了，那深海中的梦魇，才是她的同类。”

大审判官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突然感觉到了大地在震动，虽然震感不是很强烈，并不影响人们的正常站立行走，但地震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转眼间，天色剧变，几分钟前还只是阴天，现在就已经开始降下大雨，很快地上就已经形成了积水。

士兵们踏着水行走，他们接到命令迅速撤离军营向高处迁移。

大审判官和索萨举起了伞朝着军营高出走去，观察着军营四周的情况。

他们本以为这只不过是灾难的前兆，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灾难已经降临。

军营内部的通讯信号出现了极大的波动，不就后就彻底失去了信号，他们同罗德岛的情况一样，再也无法联系到其他任何人。

大量的源石能源发动装置宕机，包括军营和附近的城区在内的大片地区，都已经失去了能源供应，电源彻底断开，仅有的几个应急源石装置还供应着一点点能源。

那些依靠源石发动着的电灯，此刻已经全部熄灭，漆黑的夜里，人们听着外面的暴雨声，惶恐不安。

大街上挤满了人，他们都向着高处蜂拥而至，但积水的速度超过了他们的想像，水从他们的脚跟，到腰部，到脖子，仅仅只用了十几分钟，人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

他们无助地在水中漂着，抓住身边的任何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但水流的湍急让他们无法反抗，无数的人被洪水冲走。

水位还在上涨，那些本就不牢固的房屋，在大水的侵袭下被冲毁，移动城市无法再移动，只能静静地承受着被淹没的事实。

大审判官和索萨无法了解到伊比利亚的其他城市情况如何，但他们合理推测，那些城市也可能遭遇了同样的灾厄。

他们的猜想没有错，不仅仅是军营附近，此刻整个伊比利亚，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事，信号全部丧失，通讯器已经变成废铁，伊比利亚境内的人们再也无法收到一点远程信息。

他们甚至已经听不到彼此的呼喊声，求救声，伊比利亚已经像个瞎子，聋子，哑巴，被切断沟通途径的人们已经无法团结，他们只能依靠身边的亲友。

灯光一片又一片地熄灭，黑暗逐渐笼罩了整个伊比利亚大地，极少数有严格保护的应急装置还为黑夜中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亮光。

伊比利亚，再一次在这个泰拉大地上陷入了沉默。

“……大静谧？”

索萨脱口而出，眼前的景象和记载中的大静谧是那么的相似，他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还是有点不一样，大静谧至少没有把源石装置都给破坏的情况，而且现在连灯光都看不到了，给我的感觉我们真的回到了古代。”

“那这情况岂不是更致命？”

大审判官沉默不语，他在脑海中仔细分析现在发生的状况。

这肯定不可能是人类能够搞出来的动静，也许那个神出手了？也不对，根据之前的情报那个神应该在阿戈尔陷入沉睡才是，而且如果真的是神的话，恐怕伊比利亚早就已经被大海淹没了。

虽然现在的灾难与大静谧相比不遑多让，但和两千年前神登陆伊比利亚的浩劫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也许和大静谧一样，神只是在阿戈尔制造着动荡，伊比利亚只是被波及？但根据之前的情报判断这很明显就是针对罗德岛的诡计，伊比利亚理应是这场灾难的主场才是。

大审判官无法做出判断，他只能认为这是来自深海的神力，但是谁施展着这强大的神力，他不得而知。

“灾难已经降临了，我们得马上行动才是，虽然我们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大审判官又迅速询问索萨。

“我们大概还有多少源石装置可以使用？”

“可能不足百分之一吧，那些层层保护为末日准备的装置，应该还可以运转，但我们这里是没有的，周边一些大点的城市可能会有。”

大审判官立刻吩咐他手下的士兵，让他们用最原始的建立通讯的办法——快速行军与其他军队面对面传递信息，去向四周的城市传递信息，并且寻求那些尚能使用的装置，获得应急能源，当然，已经不能指望用它建立通讯了。

“我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安排，剩下的军队会去疏散这附近城区的居民，带他们到高处去，用那些还能使用的源石装置保护他们的安危，至于我们，现在就得出发了。”

目前大审判官所在的位置距离风暴中的罗德岛尚有几天的路程，他们希望罗德岛最好能够直接将问题快速解决，让灾难给伊比利亚带来的损失尽可能降到最低。

大审判官说：“我觉得这次伊比利亚的灾祸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之前的预期，仅仅是在我们眼前，我们就亲眼见识到一个多小时之前的军营现在就已经被淹没进了水中。”

“还好没像拉特兰教经文里记录的淹没大山那么夸张，不然我们可真就无处可逃了。”

不过虽然这洪水没有两千年前的那么恐怖，但这水位至少也提升了数米，并且还在继续上升，之前的平原也变成了浅湖，军队根本不可能在如此深的水里涉水前进。

好在伊比利亚还有对抗深海的利器，船只，虽然船上的源石发动设备也已经无法发动，但他们可以用最原始的手段——手动划船和起帆的方式来前往目的地。

大审判官问索萨：“你的源石技艺还能用吗？”

“能用，灾厄对装置的破坏没有干扰到人类，你不会是打算用源石技艺去驱动划船吧？”

“当然不至于，那太浪费了，起帆就足够了，两千年前的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源石技艺留着，记得用来对付敌人。”

大审判官看着眼前的汪洋，看着还没来得及撤离在水中挣扎着的平民，看着被洪水冲走的房屋，那曾经的回忆又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旁的索萨说：“必须得快点结束这一切了，伊比利亚已经承受了太多，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大审判官苦笑道：“那走吧，救世主。”

索萨也跟着反驳了回去。

“我可不是救世主，希望罗德岛和你说的那个凯尔希，能是真的救世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