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见

博士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回过头向阿米娅说：“歌蕾蒂娅要先回阿戈尔暂时来不了，她的组织现在需要她，不过她是还派了一个人来和我们做接应工作。”

阿米娅说：“是那个叫怀特的人对吧？我在通讯器中听到叫他队长，好像还是挺重要的人物吧。”

博士点了点头，怀特的身份确实特殊，连他都没想到歌蕾蒂娅竟然会把她的亲卫队队长派来当阿戈尔爱国阵线驻罗德岛负责人，这足以看出歌蕾蒂娅对罗德岛的重视。

歌蕾蒂娅在通讯器里说怀特会在维京岛上之前她与博士碰头的那个房间里等待博士，看来即便是已经稀释了血统的次代深海猎人，也不想去罗德岛上惊扰到斯卡蒂。

不过怀特的到来还是给博士带来了一丝不好的回忆，怀特已经不是第一个歌蕾蒂娅派过来的阿戈尔爱国阵线成员了，上一个像这样肩负使命来到罗德岛的，是一个叫芙蕾雅的战士，而她却早已经与那个不存在的神域一同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不见。

博士感到了一丝惶恐，但没有向任何人表现出来，就像凯尔希给他说的那样，他必须习惯这种感觉，习惯失去的感觉，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连拥有强大读心能力的阿米娅此刻都没有看出博士的心思，阿米娅还在回味之前的行动，对博士如何脱离的迷阵还感到困惑。

“话说博士，我们到底是怎么从这个迷阵里突围的啊？之前听歌蕾蒂娅说的时候好像还挺严重的。”

听到阿米娅的疑惑，博士也感紧转换思路也好避免陷入到过于消极的情绪里。

“不是挺严重，是非常严重，如果不是运气好，我们恐怕就得在海上度过那只有几十天的余生了。”

也确实如博士所说，如果不是因为博士与PRTS的合理解围，罗德岛恐怕就会永远迷失在大海里，并且随着物资的越来越匮乏，舰船上的人们也很有可能会为了争夺本就不多的资源而爆发冲突，到时候罗德岛也将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海上地狱。

而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们现在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摆脱了迷阵的牢笼，这对于与阿戈尔有着巨大差距的罗德岛来说也不可不说是幸运。

“通俗点来说，这就是一场战役，一场信息战，迷阵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他们利用远远超过我们的技术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但或许令他们也没有想到的是，PRTS系统意外获得了极强的能力，强大到甚至能与阿戈尔抗衡。”

博士直接说明了，这次对抗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技巧，单纯就是罗德岛与阿戈尔的信息技术之间的对抗，并且罗德岛利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在计算力的层面上正面击溃了阿戈尔。

但老实说，阿戈尔的这套迷阵系统足以令所有人感到敬佩，阿戈尔人竟然能够将一片大洋程序性操控到这种程度，现在的罗德岛看了依旧只能是望尘莫及，泰拉科技在这个领域上甚至只能说刚入门，而阿戈尔已经能够做到出神入化的程度了。

“PRTS竟然能有这么厉害的吗？竟然可以匹敌那么强大的阿戈尔？不过之前我们也没少使用这套系统，但也没有博士你所说的那么厉害啊？”

“是学习与进化，PRTS的能力被你们大大低估了，这套系统有着非常高的上限，但罗德岛一直以来的使用都只是浮于表面而已，根本就没有深入研究系统的潜力。”

经此一役，PRTS在罗德岛众人尤其是直接使用这套系统的工程师们眼中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当然也只有像温蒂和可露希尔这类本就对这套系统有过很多操作经验的人，才会真正意识到PRTS之前展现的能力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

不过令人感到疑惑的是，既然PRTS拥有这么强的能力，可为何之前却一直没有被发现？

按理来说博士作为一个决策者，其对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细节了解程度肯定是不如经常与PRTS打交道的温蒂和可露希尔，并且可露希尔等人在这方面也绝非等闲之辈。

但现在，一个在平常工作中还经常用纸质文件的博士，竟然会比拥有大量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操作经验的温蒂和可露希尔更了解PRTS系统，这可有点不符合常理。

越是了解相关技术的人，也越是对这件事感到疑惑，也不怪之前怀特到最后都不敢相信罗德岛能够以博士的力量突破迷阵了。

博士一定是隐藏了什么，阿米娅都知道，但她也并没有去问，她明白这件事背后很可能有着难以明说的内情。

阿米娅只是在继续感慨这一次的行动：“信息战，我从来没想到过战争会以这种方式进行，泰拉大陆上从未有过这种形式的战斗，如果这次行动能够被泰拉上的人知晓的话，那这足以令大陆上各国的军事家们感到振奋！”

“迟早会的，我们要慢慢适应这种战争节奏，泰拉也是，等到了战火蔓延到大陆的时候，弱小的泰拉也好有所准备。”

阿米娅从博士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博士对阿戈尔的态度似乎很消极，现在看来甚至已经做好战争准备一事了。

但阿米娅还是认为，无论是阿戈尔的内部冲突还是深海与大陆的对抗，都是应该去避免的选项，且不说战争究竟会给无辜的平民带来多少灾难，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国家的最优选，而是到了束手无策境地后的下下策。

阿米娅不希望博士将战争当做是一个可供选择的选项，他还是希望罗德岛能以和平的方式缓和各股势力之间的矛盾。

“博士，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乐观一点，虽然这次确实很难，但我们至少应该去尽力避免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灾难。”

听了阿米娅的话，博士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不语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远方的大海，用手指着那片被清晨的阳光微微照亮而泛红的的海面。

“阿米娅，你觉得我们为何能够以之前所谈到的那种方式逃离迷阵？”

“嗯？你是说PRTS吗？”

“阿米娅，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当初我们迷失的时候，最开始认为舰艇发生的问题是什么？”

阿米娅回想了一下，这段回忆还没有过去太久，虽然没有像博士那样惊为天人的记忆力，但她依旧还是能够记得起一些大概。

“好像是……导航坏了？”

“那之后我们利用PRTS的时候，是否用上了导航？”

“嗯？！”

阿米娅好像发现了这个问题，迷阵并没有破坏罗德岛的导航系统，并且还放过了罗德岛的定位仪器，正是得益于此，罗德岛才能够利用几乎疯狂的穷举方法精准获取实时路线突破迷阵。

也就是说，阿戈尔好像是无意中放了罗德岛一手，他们给了罗德岛充足的逃脱机会。

“可阿戈尔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失误？”

然后，博士就向阿米娅说出了那个令她终生难忘的比喻。

“当你已经用一个密不透风的碗把一只蚂蚁给罩住后，你还会因为担心它逃出去而特地去摘掉它的触角吗？”

“……”

阿戈尔的强大已经让他们的思维模式与泰拉人出现了偏差，他们完全不认为不破坏进入迷阵舰船的导航有什么不对，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只要进入了迷阵，如果不是用隐身或传送这种作弊技术，亦或是比他们更强的计算系统，否则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破坏导航根本是多此一举。

在那些人的眼里，飘洋在大海上的罗德岛只不过就是一只蝼蚁，将在迷阵中永远陷入迷失，就像蚂蚁永远也无法冲出那个密不透风的碗一样。

在这一点上，或许教会还更了解泰拉一些，他们至少还利用迷雾来破坏伊比利亚舰艇的导航系统，让他们失去方向，毕竟只有蝼蚁之间才能互相理解什么是重点。

但阿戈尔很明显忽略了这一点，阿戈尔强大的能力让他们的思维模式与泰拉出现了断层，不仅是弱小，强大同样也会限制想象力。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破坏罗德岛的导航系统，恐怕我们就得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才能逃离迷阵。”

“博士，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罗德岛可以利用阿戈尔的这些思维漏洞来行动吗？”

“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不错，但我现在其实只是在对你之前的疑虑做个回答而已，还记得你对我说我们应该尽力避免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灾难，对吗？”

“是的，我一直这么想，罗德岛也会一直这么去做。”

“那当你知道，现在那些阿戈尔人，像看蚂蚁一样地看着你，你觉得罗德岛甚至是泰拉真的能够给阿戈尔带来什么影响？”

“……”

博士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一切都已经很明白了，无论到时候深海会发生怎样的剧变，战争会蔓延到怎样的程度，都不是现在的罗德岛甚至是泰拉能够左右的事，战争的选择按钮从来都不在他们这边，而在阿戈尔的手里。

而对于阿戈尔来说，无论是罗德岛还是伊比利亚乃至整个泰拉，都只不过是一颗颗可以随意移动或丢弃的棋子而已，甚至不过是一个非常不重要的废棋。

阿戈尔人的世界里只有阿戈尔和大海，他们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还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