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问

博士重新回到了罗德岛医疗部，一路上他和遇到的医疗干员们匆匆打了声招呼后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忙碌的博士就和之前一样，干员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个月博士失踪这件事。

博士来到了莫亚的房间门口，虽然之前话是那么说的，但真的让一个人去送死还是一个比较违心的决定，他现在正在脑子里思考该用怎样的话术来让莫亚信服自己，然后奔赴战场。

博士缓缓推开了门，然后就看到莫亚正在床上看着纸质的书籍，看着像是医疗部的医术，而床边坐着的，是凯尔希。

博士愣着看着二人，她没有预料到凯尔希会出现在这里。

“博士，你终于回来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歌蕾蒂娅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和莫亚了，关于你和莫亚参与行动的事，就在你回来不久前。”

博士点了点头，他大概是明白了，歌蕾蒂娅在得到博士肯定的答复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凯尔希，把她希望博士和莫亚参与行动的想法说给了凯尔希和莫亚听。

莫亚说：“执政官大人希望我能够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并且对我的牺牲表达了高度的赞扬，不过话说这应该也算是执政令口谕吧，压力还挺大的。”

博士原本以为之前自己下决心牺牲掉莫亚已经够果断了，没想到歌蕾蒂娅笔自己更狠，执政令口谕这种事，她并没有明说，她也可以把这句话当做是随口一说，也可以真的对不执行她指令的人执行违背执政令的判决。

博士没想到这次歌蕾蒂娅是真的豁出去了，击溃神灵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甚至愿意牺牲掉更多的人也在所不惜。

虽然知道似乎已经不用自己劝说了，而且莫亚参与行动也符合自己的利益，但博士还是想知道现在的莫亚究竟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刚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的幸存者再次去送死，对任何人来说估计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有什么想法吗？歌蕾蒂娅应该给你说过你的结局了吧。”

莫亚笑着指着博士说：“张口闭口就是执政官大人的名字，你还真是胆子大呢，要不是说Logos之前还给我吹你还是她的上司，之前我还不信！”

博士：“额，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吧。”

莫亚：“要不然聊什么？聊我变成恐鱼或者变成白骨吗？不都一样。”

博士本来想反驳这一点，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变成恐鱼依旧算是作为一个生命活着，虽然博士并不知道恐鱼的世界是怎样，但他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博士：“如果不是我们，你可能现在不是这样的，也许你还能活下去，多活很多年。”

莫亚：“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医生，就和你们这里医疗部的很多人一样，我们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死亡这种事，我们已经习以为常，如果那一天真的降临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我只会感到遗憾，弱小的我们不可能去改变什么，这可能就是我们的命数吧。”

博士：“我之前一直以为你队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连离开克洛维斯后的种种安排都做好了。”

莫亚：“我一直充满了信心，有个目标至少比漫无目的地活着要好很多，至于能不能实现，就不只是我能决定的了。”

看来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无论是因为来自歌蕾蒂娅的压力还是他自己想开了，莫亚的命运似乎已经命中注定。

博士想最后从莫亚的楼中听到他确定的答复：“那么，莫亚医生，你真的决定了吗，跟随爱国阵线参与这次的行动，而你很可能会在这次行动中阵亡。”

听到博士的话后，莫亚笑了笑，缓缓合上了书，闭上了眼睛，而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面对博士的时候，那种似乎带着审视般的奇怪眼神，以及一副极其冷静的语气，如同审判一般，那血红色的瞳孔，注视着博士。

”那么，换我来问你，你能够正视你所要做出的决定吗？无论你怎样抉择，都会有无数的生命会因此而陨落，你会将这种结果归咎于你自己吗？或者说，你会将其归咎到其他的人或事物上，以此来换取自己的心安？“

博士愣住了，这完全不像是莫亚这个人能够说出来的话，但他的每句话都正中自己的想法，他不禁在想，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像歌蕾蒂娅那样，甚至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博士：“我不清楚我自己的心态是否真的那么坚定，但我认为我已经在逐渐成为那样的人，与过去的我有着不一样的改变。”

莫亚：“那远远不够，你所要做的有很多，尤其是当你决定”以成为那样的人“为目标的时候，你需要的不仅仅是决心，还有你能否真的那样去相信，你真的能做到欺骗过已经见识到那么多真相后的自己吗？”

博士：“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但当我那时做出了来到阿戈尔的决定后，我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无论如何，我都会制止这场灾难，不惜一切代价。”

莫亚：“不惜一切代价，是吗？”

博士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他的使命，他的思维，他的代价，以及他的归宿。

直到凯尔希用力拍住博士的肩膀，才让博士从这似乎无尽的联想中唤醒。

凯尔希：“已经够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将会把之歌结果转交给歌蕾蒂娅。”

莫亚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再次闭上了眼睛：“那么，是我多言了。”

凯尔希：“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会有医疗干员来给你进行血液检测。”

凯尔希和博士顺势准备离开病房，当凯尔希再次回头看向莫亚的时候，她看到，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仍然注视着博士和自己。

……

罗德岛控制中枢办公室，只有博士和凯尔希在这里，没有其他任何人，凯尔希还让Mon3tr在房间附近看守，她知道，现在罗德岛已经非常不安全，罗德岛上有人进入过神域的事恐怕已经传出去了，这对一些教徒们来说是一件令人疯狂的事，虽然有爱国阵线的战士护卫，但也难免会有被渗透的风险。

博士：“所以你才会同意让我们几个进入过神域的人参与本次行动，将风险从罗德岛转移出去？”

凯尔希：“这些风险和我们即将要面对的东西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教徒本质上还是人类，但眼下我们将要直面那非人的存在，尤其是歌蕾蒂娅她们，恐怕将与之发生正面冲突。”

博士：“这次行动太大胆了，我根本没想到执政院会让歌蕾蒂娅去执行一个这么疯狂的任务，我甚至在想，那些人是不是在复刻当年的弑神计划。”

博士相信歌蕾蒂娅必定也会有同样的想法，一旦这次行动失败，以歌蕾蒂娅为首的深海猎人军团将再次被毁灭，虽然歌蕾蒂娅留存了一部分军团的兵力，可一旦歌蕾蒂娅不在了，这些人根本没有抵抗执政院的余地。

博士：“即便是都法科学院，也根本没有挽救爱国阵线的打算，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给歌蕾蒂娅做了什么保证，又或者说歌蕾蒂娅究竟有多么执着，但这确实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豪赌。”

凯尔希：“……”

博士：“……怎么了，我一直想知道，你对这次行动，究竟是什么看法。”

凯尔希的目光转向了窗外，爱国阵线的部队已经开始集结，他们正在整理自己的武器和装备，虽然明面上有修正案的限制，但科学院特地批准了这次行动可以携带热武器，毕竟这次的对象不是一般的敌人。

凯尔希：“博士，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或者说支持你参与这次行动吗？”

博士：“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次你这么干脆。”

凯尔希：“阿戈尔的军队再强大，但他们的思维早已经被傲慢所束缚，猎人们的战力再坚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依旧是沧海一粟，而这次他们将面临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真相，我不知道现在的阿戈尔人有没有做好直面真相的准备，但我知道，至少现在，他们没有意识到那样做的风险。”

博士：“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不劝歌蕾蒂娅放弃这次行动，你的话对她来说，应该有很大的分量。”

凯尔希：“阿戈尔能够做出正面的行动，已经是莫大的进步，我希望他们能够回归正轨，对于如何解决这个世界的灾厄来说，阿戈尔的力量不可或缺，只是他们之前给这个世界已经带来了太多不必要的威胁。”

博士：“所以你才放任阿戈尔的行为，你认为这是他们走上正规的途径，但这也可能走向另一条毁灭的道路。”

凯尔希：“所以我才会让你去参与，因为只有你有过那些经历，你有着面对真相的准备，你还有防止让这一切偏离正轨的能力，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想清楚，你到底该做什么，你是属于什么，你又该成为什么，而这，是我最大的担心。”

博士：“……”

凯尔希：“所以，我也是那个问题，博士，你能够正视你所要做出的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