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直至生命尽头

奥卢斯的脸上此刻正带着狂笑，对于他来说，歌蕾蒂娅做出的决定非常符合自己的想法，他可不想在这种必死的战斗中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被动挨打。

“哈哈！军团长阁下，我申请让”蒙特“号冲锋在最前线！”蒙特“号的体量是舰队里最大的，撞击力度也是最强的，让我给这个家伙一点来自阿戈尔军的震撼！”

歌蕾蒂娅对眼前这个战斗狂人叹了口气：“我说舰长阁下，身为舰长的你难道对自己掌舵的船没有一丝的怜惜吗？”

奥卢斯：“哈！我当然非常爱我的这艘船，我将她视作生命的一部分，但我们今天都要死了，那我会选择一个最绚丽的死法！”

歌蕾蒂娅：“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眼下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在此之前你们必须活下去，之后该怎么做，你自行选择便是。”

“蒙特”号全舰响起了警报声，神域中的海嗣已经迅速从粒子炮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现在它们又开始了之前的撞击攻势，无数的海嗣用它们的身躯猛烈击打着舰艇，奥卢斯能够明显感觉到因为撞击而带来的震动感。

但面对如海潮一般袭来的海嗣，舰队没有任何退缩，在歌蕾蒂娅的指令下，所有舰艇都启动了最高档位的速度，舰艇很快就接近了最高航速，几十艘舰艇组成的舰队向邪灵发起了冲锋。

歌蕾蒂娅：“看到那家伙的眼神了吗？我们用死亡换来的攻势在祂的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祂的强大，祂的傲慢，祂的轻蔑，在这一刻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

奥卢斯：“它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奥卢斯再次进行了加速，“蒙特”号凭借着其庞大的舰身，即便不依靠任何热武器，也足以对那些海嗣造成毁灭性的撞击伤害，“克温图斯”号和“格雷沙姆”号也一同高速向着邪灵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克温图斯”号的舰长向“蒙特”号舰长室发起了通讯：“根据之前的粒子炮打击数据估算，我们现在与邪灵的直线距离大概是在40公里左右，如果撞击的话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歌蕾蒂娅：“不要轻信仪器上的数据，在神域中我们认知里的距离已经没有了意义，祂大可以扭曲这个时空，让我们永远也无法接近祂，之前已经遭受过粒子炮打击的邪灵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我分必须采用其他的办法接近祂。”

歌蕾蒂娅对奥卢斯说：“还记得之前我给你提到的任务吗，我需要你帮我保护一个人。”

舰长室的舱门打开了，一个已经在外面等待许久的人慢慢走了进来，奥卢斯看着这个人不免有些震惊，这个人的一只手已经完全是一只触手的样貌，脖颈处也已经布满了鳞片，他的左眼也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瞳孔，只剩下了空洞的眼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浓烈的海嗣气息。

歌蕾蒂娅看着变成这个样子的莫亚，眼神中也带有一丝的不可思议，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莫亚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一些文字，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响：“大群……的呼唤……觉醒了……海嗣化在加速……”

莫亚的语言功能在严重退化，他已经快无法准确说出阿戈尔语，而是那些似乎属于大海的声音。

歌蕾蒂娅：“你的时间，还有多久？”

莫亚：“我的意识……只剩下三成.……可能只有几小时……我就会变成海嗣……”

歌蕾蒂娅立刻启动了舰长室的应急医疗程序，然后快速走到了莫亚的身前，将其搀扶着躺在医疗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医疗管，旁边的仪器时刻监测着莫亚的各种生命指标，即便是对医疗并不了解的奥卢斯，此刻也能看出这个叫莫亚的人恐怕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歌蕾蒂娅简单看了一下检测仪给出的判断，深深叹了口气，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现在只能尽可能维持莫亚的生命，同时立刻进行人体供能。

莫亚用力伸出自己尚且还没有彻底海嗣化的手，握住了歌蕾蒂娅的手，歌蕾蒂娅看到莫亚的这只手臂上也已经布满了鳞片，组织液还在不断渗出，他的皮肤组织正在饱受感染带来的痛苦，莫亚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手臂上的组织液已经顺势流到了歌蕾蒂娅的手上。

莫亚：“我还是一个人类……对吧……”

歌蕾蒂娅紧握着莫亚的手说道：“你是一个伟大的人，从此以后，阿戈尔会记住你的存在，你会在阿戈尔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有阿戈尔人都会称颂这个属于英雄的名字。”

莫亚：“我还能见到你……见到我的朋友吗……”

听到这里，歌蕾蒂娅不免自嘲道：“你一定会和你的朋友相见，但也许不会见到我，我的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包括这支舰队都将因我而葬送，我的结局只会是和那些海嗣一起堕入最深的地狱。”

莫亚用力咳嗽着：“你不必……如此自责……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更多的人。”

歌蕾蒂娅：“那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我会战斗至最后一刻，将威胁阿戈尔的所有敌人全部击溃，即便大群再怎么强大，我也不会放弃，阿戈尔终会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莫亚没有再说话，海嗣化已经侵袭到了他的声带和肺部，现在的他即便是喘息都非常费劲，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用在旁人眼中看来抱有期望的眼神注视着歌蕾蒂娅，而在歌蕾蒂娅看来，这种眼神令她如芒在背，她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那些战士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曾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而自己却并没能完成他们的期待。

那些人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将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将所有的东西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于是歌蕾蒂娅闭上了双眼，而当她再次展示自己那耀眼的血色双瞳时，她已经变成了一名彻彻底底的战士。

“我将杀死所有敌人，不惜一切代价。“

歌蕾蒂娅缓缓松开了莫亚的手，她发现现在莫亚的手是那么的脆弱，手指已经开始溃烂，组织液和血液已经夹杂在一起分不清，可即便这样，她竟然从莫亚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微笑，这一刻歌蕾蒂娅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此自私地把莫亚卷入这场必死的战役中来，是否是个错误。

但也仅此而已，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在战场上任何与之无关的杂念都会让生存率和胜率下降一分，她要做的只是战斗，和大海不停的战斗下去。

歌蕾蒂娅：“舰长阁下，麻烦帮我们照顾好莫亚医生，他将是我们的关键，还有，在执行计划时，还请务必让他尽可能活得久一点。”

歌蕾蒂娅知道，对莫亚来说，用这些他平常根本未曾接触过的顶尖医疗器械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其实是非常残忍的事，他需要在死前经历更多的痛苦，但为了这场战斗，他必须经历这些。

奥卢斯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任务，让眼前这个已经奄奄一息还算人类的莫亚医生，或得更久。

奥卢斯：“我之前都没当过医生，虽然这些仪器都有既定程序来运转，但让更专业的人来照看不是更好？”

歌蕾蒂娅：“没有什么区别了，对他来说，这一刻在他身边，只是需要一个人来陪着他而已。”

奥卢斯：“真是残忍啊，军团长阁下，让我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我的余生可能都会活在愧疚中，当然我的寿命可能也不必他多几小时就是了，只是在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以这种心态死去，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歌蕾蒂娅当然知道这一点，要说对莫亚抱有愧疚最深的人，非自己莫属，是自己一手导致了莫亚的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是杀死莫亚的凶手都不为过。

歌蕾蒂娅这辈子没有多少对不起的人，但她现在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莫亚。

歌蕾蒂娅：“在他去世后，你可以带领你的舰艇发起冲锋，之后的事我不再过问。”

奥卢斯：“你要走了吗？”

歌蕾蒂娅笑了笑，回头看向奥卢斯：“不然呢，现在轮到我了。”

前期的舰队作战已经结束，接下来将是无比惨烈的战斗，没有人能够在这场战斗中独活，死亡将伴随着他们，而这正是深海猎人们一直经历的事。

现在，猎人们的领袖将冲锋在前，带领着他们前往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奥卢斯还没有来得及与这位受万人敬仰的军神相处太长的时间，她给自己留下了太多复杂的印象，奥卢斯自知没有资格能给这位军神做出评价，但现在他知道，歌蕾蒂娅已经找到了能给献出自己生命的使命，并为此战斗至死。

奥卢斯向歌蕾蒂娅立正行了一个阿戈尔军礼，那是一名战士对另一名战士最高的敬意。

“祝您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