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静静的碑林

博士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好在自己好像是靠在一块石头上，可以慢慢休息，只是这种感觉似乎和过去的几次都不一样，现在的他就像是长跑了几小时后还没有被累死的劫后余生。

这里果然没有之前从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危险，强大的引力没有杀死自己，那些其他人肉眼可见的漩涡激流也和自己没有关系，博士算是平安无事顺利抵达了信标的中心，虽然在之前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记忆似乎已经丧失了，不过好在确认了其他的正常记忆依旧完好，他依旧清晰记得斯卡蒂紧握着自己的手和凯尔西最后的叮嘱。

博士环顾四周的环境，这里正好是深夜中，但天上的星空让这片黑夜显得不再那么的孤单，星星的光芒也让漆黑的夜里有了些许的温度，如果说之前在神域中是在星空里的景象，现在就像是身处大地仰望着这美丽的星空夜景。

博士正好放松下来，伸出手指像小孩子一样数着这些完全说不出名字的星星，感觉别有一番的韵味。

而后，博士又看向四周，这里到处都是石头，或者博士确信，这里到处都是石碑。

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这一望无际的碑林，有些石碑上还散发着光芒，微光勾勒出一些不知是何意的图案与文字，至于更多的石碑，能看得出曾经似乎有光勾勒的痕迹，但现在只是刻在石头上罢了，光似乎已经熄灭了许久，他来到了这里，一切死者的归宿，也是大群的终点。

博士一路走过这些石碑，抚摸着这些似乎在诉说着或曾经诉说过的遗迹，除了这片碑林，似乎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这些存在。

博士似乎看到了，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似乎还比较明亮的石碑，和周围已经暗淡的同类们比起来略显生机，但那里太远了，博士扶着一个又一个的石碑艰难走过去，脚下是过往岁月的痕迹，他走过了漫长的历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接近了那块石碑，而当博士走进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那里似乎有一个人影，他又走进了几步，再三确认后，那确实是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在这偌大而又寂静的碑林中，竟然还有人存在的痕迹，也许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孤单？博士逐渐走到了那个人影的身前，注视着这个人类。

这人紧闭双眼，留着较长的胡须，头发也白了不少，看他的皮肤也布满了皱纹，看上去也许已经有六七十岁的模样，博士能感觉到他还在呼吸，这个人竟然是活人，在这碑林中竟然还有活人的存在！

那位老者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博士的到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博士似乎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博士尝试着向他打招呼：“你还好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老者微微张开嘴，发出奇怪的音调，而后又沉思了一会儿，嘴巴不停张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用很低沉的声音回答了博士：“没事，我还好。”

博士观察了一下，似乎不是海嗣化的缘故，这人身上没有一点儿海嗣化的痕迹，而且如果是海嗣化影响了发声功能，应该会发出那种海嗣特有的音符。

老者就像是看出了博士的想法一样，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我只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在试着重新学习说话，你应该能够听懂吧，不过如果是在这里，你应该听得懂。”

博士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然更多的情况他也并不清楚，博士打算看看能否从这个老者的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博士：“请问一下，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有请问您何人？”

老者左右看了看，在看到只有博士一个人后，自言自语道：“只有你一个人来吗？我等了那么久，看来终究是没有等到结果。”

博士尴尬地说：“额，你看我多少还是个人嘛，比这周围的石头好多了，要不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回换老者感到了一丝的疑惑：”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那你是如何来到的这里？“

博士只能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其实我是被引源强行卷入的，本来应该还有其他人陪我一起的，但不知为何他们看不见信标，在引源附近没有保护的话会受到极强的压力，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老者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似乎对博士的到来感觉不可思议。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一个人就能来到这里，但无论我怎么看，你似乎都不像是能来到这里的人，你太普通了。”

博士摆摆手说：“别人身攻击啊，再说你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给我说说你的事嘛，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老者终于笑了一下，他感慨道：“不是我贬低你，而是我一直以为，来到这里的人，会是那位歌蕾蒂娅，我等了她很久，她终究是没有来。”

博士愣住了，他仔细看了看这个老者的样貌，又联想到了一些事，似乎有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猜想，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刚才他询问这位老者的时候下意识用了泰拉的语言，而这位老者却是用阿戈尔语回答的自己。

老者说：“你是在想为何我们语言不通，却能够交流，对吗？”

博士震惊地说道：“你能，看透我的思想？”

老者摇了摇头：“只是猜想罢了，我本以为我能，但并不可行，很奇怪，我无法看透你的任何思想，如果你能够来到这里，我们的思想交流应该不存在任何障碍，但现在似乎只是单方面的，你能够用不同的语言和我交流，说明你已经能够不借助孱弱的肉体来与我共鸣，而我依旧只能尝试用语言这种手段来和你分享信息。”

博士说道：“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老者抚摸着身旁的石碑：“如果你说的是很久以前那个众人对我的称呼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那个时候，被称作洛兹，曾经的阿戈尔人洛兹。”

真是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名字啊，也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只可能会是他了。

洛兹说道：“怎么，你是为我而来？”

博士说：“你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没有这么老吧。”

洛兹回答道：“想来也是，我已经这么老了，自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按照那个世界的时间计算，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这是碑林告诉我的。”

博士愣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知道现在外面过去了多久吗？”

洛兹说：“不过几十日，这也是碑林告诉我的。”

博士久久没有说话，他在脑海里疯狂整理这之间的时间关系。

倒是洛兹先开口了：“我知道你在疑惑些什么，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但我可以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而且外界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在以非常慢的速度运动着，也许是碑林时空的奇特吧，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博士说道：“这不奇怪，神域的时空和外界不是同一维度，时间的差异很正常，就像当时我不过在神域中呆了一会儿，外界就过去了一个月。”

洛兹呵呵笑道：“看来你也是个经历丰富的人，也好，这样一来我们的很多交流就不会有太多的障碍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问我当时的想法和行为，问我碑林的秘密，问我大群的意义。”

博士说：“既然如此，那我也确实有很多要问你的事，我是来自泰拉大陆的人，现在和医疗机构罗德岛来到了阿戈尔，我的名字叫尤德，是罗德岛的负责人。”

洛兹看着博士，神情恍惚了许久，似乎博士的话让他回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过了好一会儿，洛兹才说道：“原来是你，真是让人怀念的名字啊，似乎让我回到了当时做出决定的那个时间点，也就是说，你还活着，还来到了碑林，真是令人唏嘘啊，当初我要杀的人，几十年后既然和我侃侃而谈。”

博士谨慎地问道：“你要杀了我？”

洛兹摇摇头：“当时确实是这样想到，因为这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成为生代的选择，毕竟你是曾进入过神域的人，你很可能会因此被大群选中。”

博士：“被大群选中？可不是只有像你这样疯狂而又那么具有行动力的人才会被大群选中吗？”

洛兹回答道：“那是我们过去的认知，包括我曾经都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看来，大群的选择不可推测，任何人乃至任何生物都有被大群选中的可能性，大群的接纳程度远超想象，只是个体的差异性可能会对大群的影响有所不同，就像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博士再次问道：“那么能否告诉我，这里，也就是碑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兹举起了手指，向着这片碑林指去。

“这里是大群意志的本源，也是一切个体回归大群后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