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和平的基石

建构派内阁执政官安东尼站在贝萝度格达一处深海港口附近，由于近期贝萝度格达正在举办重要的谈判，整个贝萝度格达城基本处于完全封锁的状态，任何出入城邦的人都需要进行严格的检查，而这座港口，也一改平常繁忙的样貌，取而代之的是几艘停靠的军舰和在几公里外徘徊的舰队。

安东尼手中叼着一根烟，虽然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玩意儿，作为一个严格的完美主义者，在过去，他几乎从来没有任何一点儿陋习，对自己工作始终保持最佳的状态，任何对与工作无关的享乐，诸如希格斯那种沉迷于各城邦美食，亦或是像普林尼那种乐于享受和收藏各种名贵烟酒，他都毫无兴趣，他几乎把自身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但自从克洛维斯邪灵事件之后，安东尼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身位完美主义者的他，却发现无论自己、内阁、科学院乃至整个阿戈尔怎样应对眼前的灾难，都远远无法做到所谓的完美，甚至对现有的计划是否能顺利实施都报以怀疑。

仅仅是一个邪灵都能让阿戈尔无能为力静静等待命运的降临，如若真的面对生代的苏醒乃至真正神的诞生，阿戈尔，亦或是人类，有任何生存的希望吗？

安东尼深深叹了口气，抖了抖手中的烟灰，满脸都是愁容。

一旁的维尼尔指着安东尼手中的烟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这玩意儿了？”

安东尼：“普林尼那家伙送我的，他说这东西能缓解我心中的一些焦躁和不安，但我感觉用处不大。”

维尼尔：“他的话你也信？他就是个天塌下来都能心安理得哈哈大笑的家伙，他的建议毫无价值。”

安东尼：“稍微分散一点注意力还是挺好的，话说你过来干嘛？”

维尼尔：“最近谈判陷入了僵局，双方都很明显不想让步，很多会议都暂时没法召开了，这不空闲了下来吗，稍微来看着你一下。”

安东尼皱着眉头：“你来盯着我干嘛？你的任务不是应该盯着国内那些不安定的家伙吗？歌蕾蒂娅和她手下的那些人你不派人去盯着？克洛维斯前段时间的暴乱不还没平息吗？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

维尼尔：“歌蕾蒂娅现在算是局中人了，我们已经把该告诉她的都告诉她了，而她的反应已经变相说明了对整个计划的支持，没有必要再费更多精力把监察力量放到她的身上，至于克洛维斯那些破事，还不都是原初派的那些家伙搞出来的动静，我难道还能派人把那些背后的教会势力都抓起来不成？根本抓不完！”

安东尼：“你手下的人那么多，就算想知道我的动向，还需要你亲自来？”

维尼尔：“因为他们不懂你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你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含义。”

安东尼将手中的烟头随手丢到了地上，将其狠狠踩灭：“你是想问，尤利娅和希格斯给我的那些源石研究资料，对吧？”

维尼尔：“源石能源转化技术在军事力量上的应用，一直都是我们非常关心的问题，但这又是非常敏感的问题，因为这涉及到阿戈尔的国家安全。”

在克洛维斯特别军事行动中，由歌蕾蒂娅率领的那支舰队，应该是阿戈尔第一次利用源石技术在实战中的应用，虽然那时的技术还不算很成熟，但也充分表明这个研究方向并无问题，通过将原有的深海系统转化为源石系统，是能够有效抵抗生代对舰队的影响，种种实验迹象表明，当前源石技艺是未来阿戈尔对抗大群的一个重要手段。

关于源石替代的深海之力的军事项目上，很多项目基本都能较好适配，最主要的军事力量，阿戈尔海军舰队，除了在改造成能源驱动之后出现了需要进行源石燃料补给的问题以外，几乎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安东尼：“你知道吗？我手下好几个舰长都向我诉苦，说他们从来没有驾驶过还需要进行燃料补给的舰艇，他们现在再也不能通过转化大海中源源不断的能源供给舰艇了，作战受到了大幅度限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燃料补给，这种感觉就像是工作的时候一小时要跑三次厕所。”

维尼尔：“这没办法，科学院当前关于舰队的源石技术有一部分都是来自于当年布雷奥甘的结构模型，在他的模型中是存在燃料补给这个问题的。”

安东尼：“他给伊比利亚造的船能和我们的一样吗？伊比利亚打的是谁？我们打的是谁？而且阿戈尔有陆地上那么多的源石够当燃料烧？这些年来阿戈尔从各种途径搞来的源石储备已经快没有了，而我们的需求还越来越大。”

维尼尔：“源石储备的问题，我们已经去想办法了，未来将不是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源石技术在一些特殊的军事力量上的应用，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安东尼当然知道维尼尔问的不是什么舰队和一般武器上的运用，那种东西其实对大群甚至对阿戈尔自己来说都不具备太大的威胁。

安东尼：“你是想问湮灭弹的项目对吧？”

维尼尔：“你很聪明，元首大人很关心这个问题。”

安东尼叹了口气，这也是他为何现在会满面愁容的原因。

安东尼：“很遗憾，源石并不能有效替代深海之力作为湮灭弹进行湮灭反应，因为这会直接改变湮灭反应的对象，你应该知道，湮灭弹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威力，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大海中存在着海量的深海之力能够进行湮灭反应，从而使湮灭弹释放出的能量能够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水准，而这种反应几乎是作用于我们已知的任何结构的深海之力，甚至是劣变后的深海之力，但大群的力量太强了，整片大海都是祂的囊中之物，湮灭弹再强，也毁灭不了这片大海，说到底还是阿戈尔现在的技术不够。”

维尼尔：“然而你们后来进行了源石湮灭反应。”

安东尼摆了摆手：“没用，原初派的源石沉默技术不都实验成功很久了吗？你看他们有使用过几次吗？说到底还是因为局限性的问题，无论是源石亦或是深海之力，都不能对另外一种类型发挥有效的作用，这也是为何就算我们成功研究出了源石湮灭弹，也无法发挥作用的原因，因为根本就湮灭不了深海之力，就算把现在贝萝度格达整座城的源石量全部加起来进行湮灭反应，也能够轻松被一艘普通型号的舰艇构建的赫萝恩力场轻易阻挡。”

维尼尔：“那换句话说，如果我们将源石代替深海之力成功构建出新的源石赫萝恩力场，原有的深海之力型湮灭弹，也不能有效击穿这层赫萝恩力场了吗？”

安东尼：“……这就是我为何会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原因。”

维尼尔：“这也是我为何会来找你的原因。”

安东尼和维尼尔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阿戈尔现有两派能够保持一个勉强合作的局面，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湮灭弹的互相制约，只要双方手中存在湮灭弹这种能够保证互相毁灭的武器，那么任何可能导致爆发大规模战争的可能都将会被按死在摇篮里，因为无论是建构派还是原初派都承受不起这种代价。

然而现在一个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源石技艺的出现让湮灭弹不再变得无所不能，湮灭弹那能够毁灭一切的力量，可能有朝一日真的是能够被阻挡的，而这就将给了两派把使用湮灭弹放进了可供选择的战术当中的可能性，而一旦连湮灭弹的使用都变成了能够考虑的选项时，那么一直以来能够制约双方保证和平的力量，也不存在了。

维尼尔：“源石技艺的赫萝恩力场研究，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安东尼：“已经到了攻坚阶段，要比其他项目难一些，但攻克，不需要太久，可能最多也就几个月时间。”

维尼尔：“……你们能够研究慢一点吗？我是认真的，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太快研究成功，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安东尼摇了摇头：“源石转化技术是双方的重点研究项目，原初派那边的研究速度不比我们慢，就算我们延缓这个项目的进展情况，你觉得他们那边会就这样停下来吗？一旦我们慢了，被动的是我们。”

维尼尔：“那能否通过湮灭弹通过湮灭反应产生的爆炸毁灭赫萝恩力场？赫萝恩力场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嘛。”

安东尼：“一般情况下，确实可以，但如果赫萝恩力场达到了穹顶级别，可能就难说了，我们实验测试过，源石穹顶级别的赫萝恩力场，能够在保持不会被击穿的情况下吸收分散超过80％来自近距离湮灭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果要击穿穹顶，至少需要目前阿戈尔最大当量接近三倍的湮灭弹，而且就算能够击穿穹顶，穹顶之外同样可以通过构建多层源石赫萝恩力场来减缓湮灭弹的冲击，而且还可以通过其他源石手段来降低湮灭弹的杀伤力。”

维尼尔：“那如果这个时候用源石湮灭弹呢？”

安东尼：“之前不久说过了吗，就海里的这点儿源石量，湮灭反应产生的能量甚至不能摧毁一艘舰艇，而且由于大海中的深海之力太过庞大的原因，大量的深海之力会严重干扰源石类型的湮灭反应，反应根本不完全，连源石赫萝恩力场都无法反应掉。”

维尼尔：“那复合使用两种类型的湮灭弹呢？”

安东尼：“没用！都没用！无敌的湮灭弹已经是过去式了！未来的阿戈尔别说杀死大群，连杀死阿戈尔自己都做不到了！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科学院的结论，在不久的将来，湮灭弹将不再具备毁灭核心城的力量！”

维尼尔：“……其实我早该想到，就算没有源石的出现，异维空间技术也是一样的道理，阿戈尔两派保持互相毁灭的力量早晚会不存在，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此时此刻，维尼尔和安东尼都有一种感觉，那把悬挂在阿戈尔头顶上象征着死亡的巨剑，正逐渐变得腐朽破败，失去了威力，未来人们将不再惧怕这个制约了他们几百年的超级武器，他们知道，这是阿戈尔一个时代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