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面前的这个人还不想让自己死,所以每次快死的时候就让人喂参汤,或是从水牢里面捞出来扔在寻常牢房里面,着人医治,治好了再扔进来,继续受罪……
尤大怎么会知道,如果没有最后打周生生的那一下,自己的小命说不定还能保住。但偏偏打了,还把周生生的左手生生打断了……
晏溪眯着眼睛从上至下扫视着尤大,右手随意地拨弄着左手的甲片。这是前几日刚刚请京城有名的容坊里面最好的女师傅上府里面做的,甲片晶莹透亮,与这黑暗的水牢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水滴一滴一滴滴在尤大的脑袋上,光这几天来,尤大就能感觉到自己头顶的腐臭味。身在水牢之中,还要受着这水滴之刑。
半晌之后,晏溪身侧的小几上被放上了一杯热茶,而放上热茶的正是北都府的总领大人何永善。是前年被晏溪一手提拔起来的,能力也是优秀,很受陛下器重,这才坐上了北都府总领大人之位。因着这份伯乐之情,对晏溪分外恭敬。
晏溪并没有拿起茶水,反而是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水池子边,慢慢逼近尤大。
“你可知道,你打的人是谁!”晏溪声音冰冷,眼神更是像一把利刃,像寒冬中的千年寒冰,仿佛是能冻死个人。
尤大哭丧着个脸,五官都揪在了一块。我是真的不知道,知道会落到这个下场,我哪里会敢,一定是躲的远远的!
“我……我……真的……不……不知道……”尤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这半个月来的折磨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晏溪的声音清脆中又带着几分沉重,“你打的是本宫的夫君,大齐的明安长公主驸马,是我皇家的脸面!”
晏溪字字铿锵,每一句话在尤大听来就好像是给自己宣判死刑一样,一句话死一次……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
晏溪扬起洁白如凝脂一般的手,上下挥了挥。周遭身着黑衣的侍从以极快的速度将角落之中摆放的一整框的水老鼠倒进了漆黑的水池子里面。
水老鼠,水蛇……都是这水牢之中的特产。饿了这么多天,活人,就连死人的肉都能吃……
晏溪微勾唇角,后退了两步,如愿地看见了尤大满脸惊恐的表情。
“说!”
“啊啊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尤大已经感觉到有东西攀上了自己的身体,用牙齿不断地啃咬着自己的腿肉,每一刻都是难忍的疼痛。
“停啊!他……他是让人过来找的我……”
身上老鼠啃咬的疼痛已经让尤大癫狂,已经超越了其他身上的疼痛,就连说话也不再是虚弱的感觉,全被惊恐代替。
“我……我……虽然不认识他。”尤大猛咽口水,双目因为惊慌睁的极大,黑色的眼珠子混着殷红的血丝,紧紧地盯着水里面黑漆漆往自己身上涌的水老鼠。
“但是……但是我知道……我看见他手上有个纹身!”尤大大喊,“虎口有个九字!九!”
晏溪抿紧双唇,紧蹙的眉头慢慢纾解开来,但是却没有完全纾解开来。晏溪的眼睛黯淡了一下,随后又重现了清明。
“把他捞上来,好好地养着……不要弄死了。”
食指上晶莹透亮的甲片终于被剥落了下来,落在脚下。这点声音在这水牢之中几不可闻,却好像是冷水落在火热的红炭上面,发出令人刺耳的滋啦声音。
想到周生接骨的时候的模样,晏溪没来由地心中冒出一阵心火,久久不能熄灭。冰冷的言语一字一句地从晏溪的口中说出来,“将他的左手小臂打断。”
“断了就让人来接骨,养七天,再断!”
晏溪拂袖离去,不再看这水牢之中半死不活的人。
其实就算是不来这里,一句话的线索都套不出来,就算是靠银子上面的批号,晏溪自问也是可以查得出来的,不过就是时间慢一点罢了。
而今天自己来,不过就是为了出自己的这一口闷气罢了,帮周生出着一口恶气!
***
晏溪刚刚踏进西暖阁之中,周生生紧跟着就凑了上来,递给了晏溪一卷纸,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墨水好似没有干透,纸张也好像是还有温度一样,应该是刚刚写就的。
晏溪一脸狐疑地打开了白纸,问道:“什么?”
“你先看看。”周生生努了努嘴巴,这是自己受伤之后一直写到现在的策论。将上回的刺史政策更加细化了一些条目。比起上回的初稿,这次应该算得上一个好字了。
晏溪一目十行飞速地扫过这上面的字句,慢慢从一目十行逐渐放慢速度。
抬眸看向周生生,“你写的?你想的?”
“自然!”
晏溪停顿了半晌,轻轻吸了一口气。
“很好……”
得了夸奖的周生生咧开嘴笑了出来。脖子上面套着一圈白色绷带用来固定受伤的左手,就这几天的时间,周生生只觉得自己的半个脖子都要被压塌了。
看见周生生这样不自在的脖子和包得厚厚的左手,晏溪只觉得有些刺目。对牢里面的尤大更添一分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