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生提着儒衫的一角,用了比平常近乎少了一半的时间就从贡院一口气跑回了长公主府。就连站在公主府大门口候着的翠柳都被周生生直接忽略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地就像风一样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跑进了府中。
站在门口这么久,就是为了帮公主看看驸马爷什么时候归府,没有想到驸马爷竟然是一个人跑回来了,还直接跑了进去……民生呢?民生驾过去接驸马爷的马车呢?
无视府中所有小厮丫鬟的视线,周生生一下子就冲到了晏溪的寝宫之中,直接将肩膀上面的背篓解下来,扔在了地上。一下子准确无误地冲到了在院中布菜的晏溪面前,直接就将晏溪拥入了怀中。
晏溪被周生生一下子的冲劲弄得一个踉跄,周生生双臂紧紧地将晏溪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怀里面,帽子也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在路上了。周生生只一心想要抱着晏溪,在贡院的九天六夜,还生生地被拖长了两天。刻骨的想念……周生生这回是确确实实体会到了。
每天挤在号舍的那小小的一方土地之中,夜里梦见的全是阿宝。想着阿宝如画般的眉眼,月影下一人孤绝长立,辗转想了千百回。
晏溪任着周生生拥着,抱着。院子里面的奴仆全都是训练有素,看见公主和驸马爷一块,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背过身去。摸着后脑勺刚想走进院子里面的翠柳看见这一幕连忙像惊弓之鸟一样弹开,闪身一退,不敢再进院子。
时间一点一刻的流逝,周生生却是没有一点想要松手的迹象。晏溪忍不住有些羞窘,开始慢慢地推拒着周生生,傲娇似地说道,“周秉芳,太紧了,你弄疼我了。”
周生生略微放松了一点力道,埋在晏溪肩膀上的脑袋歪了歪,长长的眼睫也颤了颤,手也随之摆弄着小动作,轻轻揉捏抚摩晏溪柔弱无骨的肩头。晏溪只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些奇怪,尤其是现在,为什么会任由周生生在自己身上做小动作,为什么心中没有一点反感。
晏溪索性闭上眼睛,只能听到周生生在自己的耳边低低地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我好想你。”
书中说,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晏溪微怔,心也瞬间猛烈跳动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两团红云,垂下眼帘淡然地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吃饭……”
周生生松开晏溪,手指却是紧紧攥住了晏溪水青色的衣袖道:“没有说胡话,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晏溪一时心神恍惚,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吃饭吧。”
“好。”
周生生坐在凳子上,晏溪默默将放在中间的黄金酥移到周生生的跟前。“吃吧……”
筷箸相交之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周生生却一反往常,直接放下了自己的碗筷。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晏溪。水青色的衣衫,月光如同洒银一样,倾在晏溪的身上若琼林碎玉、缥缈若仙。
晏溪甩甩袖子,也放下了手中的玉箸,冷眸中带着一丝包容的温柔,“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周生生好像是邀宠一样,眼中的星星都要直接冒出来了。“我一考完就跑回来了,阿宝。”
晏溪一愣,周生生今日的情话怎么好像是说不完一样,像连珠炮一样一连串地出来。咬了咬唇,不知为何,周生生这样逾矩的行径竟然是让自己心下一轻,有些隐隐的喜悦浮上心头。晏溪状似冷漠无情地瞥了周生生一眼道:“没看见我让民生去接你的马车吗?”
嗯……马车……民生……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周生生尴尬地笑了笑,顺手拿起酒杯,当水似的一下子喝了下去,直接被呛了个正着。晏溪倒是一下子被这样做派的周生生给逗笑了。
“我觉得马车可能没有我跑得快……”
“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没有正形。”
***
内室,周生生倾身吹灭壁灯,正当要吹灭最后一盏灯的时候,晏溪却是直接叫停了。
周生生穿着一件绛红色的中衣,迅速撩开鹅黄色的床帐,钻进自己的被子里面躺在外侧。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面向晏溪,问道:“平常不是习惯黑着灯睡觉的吗?”
平常是的,但自从自己在贡院之中亲手杀了人,最近每次入夜都会惊醒。那日鲜血溅在自己的脸上的温热感觉好像还是历历在目,似刀刻斧凿一样无法割离。
察觉到晏溪的不对劲,周生生直接将晏溪的脸轻轻地转向自己。“谁都不想的,阿宝只是想要护着我罢了。阎王爷不会把他的帐算在你的头上的,要损阴德也该损我的。”
周生生敛下眉眼,手从晏溪的脸上挪到床上。一步一步,继续挪,再挪,一点一点,慢慢靠近。手指就好像是蚂蚁蹒跚,一直挪到晏溪被子中,准确无误地和晏溪的手碰上。
“虽然说我没有什么大用,但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阿宝。”
晏溪没有回话,只是被中的手默默与周生生相握。
周生生微怔,心跳漏了一拍,改为平躺在床上,一点一点慢慢向晏溪的方向移动。古人说,红酥手,果然有道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