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了半盏茶的时辰,林柏川抬起眼睫,望着这幽深不见底的巷子,迈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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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柏川内心的挣扎,周生生不知道。此刻也只能看着面前这个老郎中摸着自己发白的山羊须,给自己嘱咐着一些要注意的点。
“忌酒,饮食也不要太过油腻了,吃得清淡一些……”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民生双手揪在一块,一脸焦急地问道。
驸马爷回来的时候,头发上面的血污都还没有处理干净,就连额头上面的伤口也只是草草用布包起来止血,这若是感染了可怎么好。
“多养养,吃点补气的……”这小子太烦,但毕竟看病的是当官的,老郎中也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来,只能又说了两句,打发打发人。
“行行行……”民生将这些话都记下。
正欲再开口多问两句,就被头疼的周生生打断。不过是被打破了头罢了,也没有流很多血,又不是瓷娃娃了,一碰就碎,一碎就好不了了。
“民生,送郎中下去,赏些银子。”周生生吩咐道,支走了多嘴的民生。
刚刚那混乱还真是吓到自己了,实在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是会被人拿着扁担一下子照脑袋上面敲,更是没想到一向皮糙肉厚的自己,被敲了一下脑袋就破了,还流血了。上回头破还是新婚,直接让自己借着周生这个人的身子还魂了。
周生生轻轻隔着新换的纱布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不疼,没什么感觉,比起上回手断的那回好多了。被打的那一下还是怪疼的,但阿宝不再身边,也没必要叫疼,平白让一群人在自己面前表现愧疚得不行的神色,周生生属实是觉得自己受不起。
民生还在送郎中出门,司剑就直接过来了,冰山脸有了一点动容,想必是因为自己在他眼底下受伤的缘故,让他有些不安忐忑。
“意外,没事的,是我没有及时躲开。”周生生先发制人。
司剑噎住了。
“那人关进牢里面去了?”周生生问。
“是。”
殴打朝廷命官,还是皇亲国戚,不进牢里面就奇怪了。
“陶林有没有对他做什么?”周生生又问。
“没。”准确来说,是还没有,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
“他为什么要打我,你去问过了吗?”周生生继续问。
“没有。”
司剑回答的简单明了,却没有什么实际的信息,周生生不免扶额为难。阿宝的近身,离开了一个时辰,怎么就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到……
“那人叫姜大,家里面的老大,做的是泥瓦匠的活计。四个月前在陶大人府上面干活,但干完之后陶大人没有给钱,说是手艺不行,直接打发了他。那时候冬天还没过,屋里面没钱就没米吃饭,饿死了一个小儿子。非常讨厌做官的。去官府闹过很多回了,被打了很多回,就偃旗息鼓了,就是人变得偏激了一些……”司剑声音冰冷,将打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一个时辰,查到不少。周生生在心中由衷赞叹,怪不得阿宝一直带在身边。
“可我那时候有没有穿官服……”周生生反问,不是不喜欢当官的,自己穿的一身常服啊。
“更讨厌当官的狗腿子。”
穿得锦衣华服,可不就看起来像狗腿子,周生生瘪嘴……
周生生瘪嘴,极度渴望在阿宝近卫的面前提升一下自己的威严,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把那个人从牢里面带出来,带到这。”
和陶林有仇,总不能一直放在陶林的眼皮子底下。
“诺。”司剑办事雷厉风行,得了命立马就出去了。
不多时,司剑就拽着姜大的衣领,将人给提溜了过来,毫不客气地直接扔在了地上。
周生生翘着腿坐在主座上,桌上摆着一杯参茶,面前跪在地上,身子抖来抖去的就是这回动手的姜大。
姜大自己也没有想到,一棍子竟然打到了一个有权有势的,还把自己一下子干到牢里面去了,现在又被提溜了过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姜大认怂。
民生此刻已经站在了周生生的身侧,脸上的气愤比起这满堂人加起来的都厉害,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可是驸马爷,千金之躯。”
听闻此言,姜大的腿抖得更加厉害了,整个人面无血色。
周生生面色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看着姜大受尽了内心惶恐的折磨,也算了出了这一棍的气,出声道:“没事,你站起来回话吧。”
“……”姜大不敢,眼睛只敢看着地上,一个劲地叩头认错。
“起来!”周生生沉声,严肃了几分。
司剑提了一把,姜大这才站了起来,腿抖似筛糠,站也站不稳。
“你和陶林有什么过节吗?”周生生不愠不喜,淡淡地望着姜大。
“……没有。”姜大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又很快地被自己的懦弱掩盖了下去。
迟疑了……
“照实说,本官不怕陶大人。”周生生蹙眉。
周生生又重复说了两遍,姜大这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