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爻阁之中,还有谁想杀他……
原本两个人的身手相当,过招的时候也是不相上下,但是……
今夜却正好是楚衍血蚕发作的日子,他如今身体里的血蚕越来越暴躁,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快,其痛苦也愈来愈难以忍受……
楚衍一边按捺住身体里血蚕带来的钻心之痛,一边躲过那个人的杀招,应接不暇之下,被那个人打伤了……
但奇怪的是,那个人招招致命,最后却又没有对他下杀手。
“小阁主……”
那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的利剑却迟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楚衍捂着左手臂上面的伤口,唇色有些苍白,额头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眉头紧紧皱着,体内是血蚕啃噬的绞痛。
“呀,发病了……”
那个人饶有兴致地蹲了下来,打量着他,甚至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难受吗?楚衍,这感觉,是不是想死呀?”
楚衍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他在极力忍耐着血蚕带来的痛苦,一声巨大的雷响,震得他耳朵里一阵轰鸣——
“咳咳……”
他侧过身体吐了一口血,眼神略微有些涣散,但从他冷峻的面部轮廓可以看出来,他如今依旧是警惕的紧绷状态。
眼前这个人也不杀他,只是这样静默地看着他,随后不悲不喜,嗤笑一声——
“为了个千鸾宫的小郡主,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也是有本事呀……”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看着楚衍受伤了的左手臂,随后放下剑,左手摸出身上藏着的匕首,随后顿了顿,又换到了右手,而后对准楚衍左手臂那道伤口,狠狠地在他原来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似乎在刻意加深这个伤口。
“唔……”
手臂传来钻心的刺痛,楚衍原本有些涣散的意识又瞬间回笼,他的眼眸虽然赤红,却暂时性地多了几分清明。
原本就受伤了的左手臂现在鲜血留得更加汹涌,那个黑衣人却弯了弯唇,拍拍手,站了起来——
“看你要痛苦得快要晕过去,帮你醒醒神。”
他将匕首上面的血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懒洋洋道:“真是的,弄脏了呢……”
“一会还得用呢。”
他在一旁喃喃自语,完全没有要在搭理楚衍的意思,而楚衍如今承受着满身的烧灼,也无暇去思考其他。
“路过这里,和你打个招呼罢了,小阁主还是自己快回去吧。”
黑衣人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剑,转过身去,阴冷的笑意参杂在他的话中——
“不然……我可要比你快一步了,万一我做点什么……”
楚衍的耳朵如今还是耳鸣一片,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人的嘴巴开合着,却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一点一点地扶着墙面站起来,因为巨大的痛苦导致他现在没法直起腰,只能这样捂着胸口一点一点挪回去。
刚走了两步的距离,楚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拆下左手臂上被划破了的护腕,将它随手扔到一旁,而后挽起袖子定神看了看——
伤口很深,此时不断往外冒着血,划伤的地方正好在那个小兔子伤疤的下面一点,少年松了口气——
没划到就好……
要是划花了,看不清小兔子模样了,小丫头哪天想起来,是不是该哭鼻子了。
想到那个笑起来总是眼尾弯弯下垂,灵动温暖,哭起来又鼻尖通红,眼睛也红红的小丫头,他忽然觉得,体内的血蚕带来的痛苦,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楚衍苍白地勾了勾唇,随后扯下身上的一块布料,三两下缠住左手臂那道伤口,随后放下袖子,又将右手臂上的护腕卸下来,戴在了左手上。
不知道这么晚是不是有人起夜,但小心点总是好的,别被人发现他受伤了。
…………
……
楚衍不知道昨夜的黑衣人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他出现是什么目的,但是,所谓的“打个招呼”肯定是不可能的……
也许他后来说了什么吧,奈何自己实在是听不清了。
楚衍脱下里衣,一股脑地将药粉全撒了上去,也没注意是不是每个地方都撒到了。随后随随便便地找到绷带缠了两圈,确认了血不会再轻易流出来了,他才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换衣服又得将这满地狼藉收拾好,此时门被人敲响了——
“阿衍?你好了吗?”
小丫头……
其他地方已经收拾完了,楚衍连忙将染了血的里衣放到了床底下,随后扫视了一眼才打开门——
小丫头正伸手准备推门而入,楚衍却刚刚好将门打开了,她推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往前倾了倾,右手按在他的胸口处,楚衍怕她摔了,下意识就搂着她,伤口的刺痛让他喉结上下颤了颤。
“阿衍,一起去前殿吧。”
她在他怀里很享受地抬起头来。
“好。”
…………
……
等到两人到了,才发现前殿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们两个人。
“果然,我就说了千鸾宫小郡主肯定是来得最晚的。”
妙清夜抱着胳膊,笑着对站在他旁边的卖卖说道:“没办法呀,有人宠着……”
单纯的卖卖当然听不出她这拖腔带调的意思了,只是挠了挠脑袋,回答道:“八公主您也有人宠呀。”
妙清夜:“…………”
扶冉看到妙清夜吃瘪,忍俊不禁,她虽然来晚了,但是却不觉得尴尬,毕竟从小到大,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踩着点到的。
“人都来齐了,住持大师呢?”
商煜浅笑着,温声问了一句站在旁边的恕言,小和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算了算时辰,按理说,师父应该到了才对呀……
这种重大的场合,师父一向是不会误了时辰的。
说起住持,也就是沈常风,小扶冉的脸色变了变,又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额头就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捂着头,倒吸一口凉气,往楚衍的方向靠了靠。
“怎么了?”
楚衍拉过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方才捂住的地方,没有伤口——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