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的病床旁坐着一个满眼红血丝,胡子拉碴的憔悴男人。
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刚成年一样,只是左边眉弓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让他冷着脸的时候又带着几分野性。
这道疤痕还是季屿川五岁的时候拿石头砸的。
裴然是季屿川小时候的邻居,他比季屿川还小几个月,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外婆长大。
季屿川刚搬过去的时候,总喜欢跟着他屁股后头,但他本来脾气就臭,再加上看不上季屿川这个瘦了吧唧,又长得跟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屁孩,不喜欢带他玩。
有一次,季屿川兴冲冲地去找他玩,结果正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被臭骂了一顿。
季屿川气得跳脚,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直接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他心情更不好了,抓住季屿川暴揍一顿,直到季屿川的母亲季蓉回来才停止。
季蓉得知事情经过,又把季屿川揍了一顿,还带裴然去了医院。
得知裴然的伤口会留疤后,季屿川满心都是愧疚,成天给他当小仆人,还发誓以后他要是讨不到老婆,生不了孩子,他就给他做老婆。
当时,裴然看着他满是嫌弃与抗拒,小小的季屿川只好改口。
“你要是实在是不喜欢我,那我就不给你做老婆了,我给你养老好不好?”
裴然看着季屿川那满是真诚的小脸,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季屿川也跟着傻笑。
从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后来有一天,裴然的外婆在家摔了一跤,再也没有起来。
他的几个舅舅和小姨办完葬礼后,便将房子抢走,也没人肯要他。
季蓉心疼他一个孩子孤苦无依,便好心收留了他。
可那时,季蓉和季屿川的生活本就过得十分清贫,多了一个孩子之后更是捉襟见肘,但季蓉从未想过抛弃他。
她觉得两个孩子都可怜,不如一起结个伴儿,日后也能互相扶持。
后来,裴然又被体校武术队的人看中。
裴然为了给季蓉减轻负担,当即选择了去体校习武,练就了一身武艺,想着以后可以保护他的蓉姨和小川弟弟。
季蓉也从未忘记过他,一有空就带着季屿川去体校看他,次次都给他买不少吃的和衣服。
可以说,在裴然眼中,季蓉便是如母亲一般的存在。
当初为了给季蓉挣钱治病,他还跑去地下拳馆打拳,还加入了帮派,专门帮人要债,经常一身伤,那段时间他都不敢出现在季蓉和季屿川面前。
可季蓉还是没能撑过去。
季蓉的病是因为劳累过度出了意外导致,所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想,若是没有他,蓉姨是不是就会不那么累。
她不那么累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出意外了。
所以渐渐的,他陷入越来越严重的自我折磨之中,连季屿川也不敢见了,也不去打拳了,天天到处跟着帮派弟兄要债赚钱,想等季屿川以后结婚的时候,给他买套大房子。
前世,季屿川进入娱乐圈没多久,裴然也在一次扫黑行动中锒铛入狱。
等他出来的时候,又不幸患上了脑癌。
得知季屿川失踪,他连病都不治了,四处寻他。
最终死在了奔波劳累的路上。
那之后,季屿川也开始了他绝望的生活。
重生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去监狱给裴然交了一大笔罚金将他弄出来,逼着他去医院检查。
好在当时,他大脑里的肿瘤很小,简单一个小手术就解决了。
“然然......”季屿川哑着嗓子喊道。
“你醒了!”裴然猛地坐起,一脸焦急地看着季屿川:“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季屿川满心记挂着盛宴:“盛宴呢?他怎么样了?”
“季屿川,你是不是疯了?”裴然恨铁不成钢道,“你都差点死了,还记着那个男人啊?盛宴那个渣男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豁出性命去救他!”
“哥......”季屿川看着裴然,眼神中满是哀求。
裴然喜欢让季屿川喊他‘哥’,季屿川也知道裴然的软肋在哪,每次有所求的时候都会乖乖喊‘哥’。
果然,裴然听到这一声‘哥’,立刻缴械投降:“放心吧,那傻逼命大,除了胳膊折了,有点脑震荡之外,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光是手术都花了十几个小时,肋骨断了三根,腹部被人捅了一刀,最要命的是你左手神经也伤了,医生说......”
说到这里,裴然有些难过:“医生说,伤得还挺严重的,要是恢复不好的话,可能以后都会受影响。”
季屿川听完自己伤势后,倒是没什么感觉。
盛先生没事就好。
他只要盛先生没事......
裴然看着他那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更加生气了。
“季屿川,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说你左手神经伤了,要是恢复不好的话,你喜欢的那些乐器以后可都玩不了了,你忘记你的梦想了吗?”
季屿川淡淡一笑:“哥,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玩不了乐器,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擅长的又不是只有乐器。”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