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他们都已经这么打算了,我胳膊拧不过大腿,那没良心的贱人还口口声声说,早知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就不该娶我。”
顾溪越说,眼泪就掉的越多,那泪珠子仿佛珍珠一般,一串串的掉下来,落到老夫人盖的锦被上,洇出一团团的水渍。
老夫人这会儿已然听的有些呆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这孙女说话。
她不说话,可顾溪却有话要说,这些话憋在顾溪的心里,已经憋了许久,如今老夫人问起来,顾溪也跟倒垃圾似的,她抬眼看着老夫人:
“祖母,我知道,女子和离实在是丢人,可……可我实在是跟他过不下去了,与其叫那贱人把我打成一个妾,叫那姓刘的狐媚子天天欺辱我,我还不如和离呢!
就算……就算祖母不愿意我和离,那也没关系,我宁可一根绳子吊死,也绝不给他做妾!”
“你混说些什么!”
老夫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恨恨的锤了顾溪一下,正要说话,却见季氏从外头闯进来,一脸惊惧,面上带着泪痕:
“溪姐儿,你糊涂!你怎么早不跟我说?你若是早些说了,何须你自己跑回来?我带着你父亲亲自去接你回来!”
季氏的声音哽咽,好在她还没昏头,还知道要小声哭。
然而她这一哭,就像是打开了机关似的,引得方才已经哭过了的顾溪又一次痛哭起来。
老夫人就这么看着这母女两个抱头痛哭,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待季氏和顾溪哭过以后,老夫人这才不急不缓道:“有什么好哭的?前路未绝,溪姐儿尚有一线生机,哭个什么劲儿?
亏你们两个,一个是伯爵府的当家娘子,一个是娇养长大的小姐,遇上这么一点事儿,竟是自己先乱了阵脚!”
老夫人的话不好听,然而她说的很有道理,因此,季氏和顾溪也只有低着头听劝,半句都不敢反驳。
老夫人狠狠的训了这二人一通,末了又道:“既然宁昌侯他们这么不给咱们面子,咱们也不必非要热脸贴冷屁股。
溪姐儿就安心的住着,横竖炎哥儿也快回来了,等炎哥儿回来了,咱们也能有个主心骨,届时再去讨理,也方便些。”
老夫人说着,又去看季氏和顾溪,见二人这会儿低眉顺眼,终于满意起来:
“至于溪姐儿的身子,到底还是得叫梁老夫人瞧瞧,日后不管是和离,还是继续留在侯府,溪姐儿都需要一个哥儿傍身。
就为着这个,溪姐儿也得把身子调理好,你们两个可明白?”
“母亲放心,我都省得的,只是这梁老夫人……”
“这个不必你管。”
老夫人摆摆手,又问道:“炎儿媳妇呢?这会儿可在外头等待?”
“这个……”
季氏有些为难,她略一顿,便硬着头皮道:“炎儿媳妇大抵是昨儿累着了,这会儿还没过来。”
“没过来?哼,可见她果真是个没规矩的。”
老夫人本想怒斥宁秀锦,然而想到宁秀锦并不在这里,自己就是说了也没用,一时便叹着气道:
“罢了,陈嬷嬷,去把炎儿媳妇请过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是。”
站在外间的陈嬷嬷低声应了一句,立时便出去请了宁秀锦过来。
那边儿,宁秀锦倒是早早地就等着了,她也不是傻子,康寿堂闹得那样大,府里的奴仆却不见半分慌乱,由此可见,老夫人根本没事!
然而既然老夫人没事,又为何会闹出来这么一通呢?
宁秀锦转着手里的茶杯仔细想着,除非……老夫人是想要见她,且有事要求她。
再顺着这个思路想一想,平日里扣肉都能吃两大碗的老夫人怎么会突然生病?想来这要求她的事情就与“病”有关系吧?
宁秀锦回忆起顾溪巴结梁老夫人的场景,心中已然明白。
也正是因为明白老夫人这一“病”的目的,所以才会更加显得沉稳,因而陈嬷嬷过来的时候,宁秀锦不曾多问,就跟着陈嬷嬷一起走了。
白露和谷雨见宁秀锦如此,不由得一愣,立时又回过神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宁秀锦的身后。
宁秀锦到康寿堂的时候,康寿堂的人都已经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若非那里卧的痛呼呻吟声,宁秀锦还真没发现这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突发重病的老太太。
她讽刺的扯了扯唇,只笑自己上辈子蠢的让人发笑,这么拙劣的演技,竟能把上一世的她骗得团团转,也不怪她上一世死的早,毕竟人蠢么。
宁秀锦脑子里想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面上却不显,只对着老夫人略一福身,声音里带着三分的担忧:
“老夫人没事吧?都怪孙媳,孙媳房里有个丫头不懂事,倒是绊住了孙媳的脚步,以至于孙媳不曾来看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莫怪。”
“无妨,炎儿媳妇是有要紧事要做的。”
老夫人躺在床上,慈爱的朝着宁秀锦招招手:“炎儿媳妇,且坐近些。”
老夫人握住坐在床边的宁秀锦的手,轻轻的拍一拍,又道:“我已经老了,指不定哪日就这么去了,能多见你们一面,都是我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