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匈人每次抢掠得手,奔回营地后都欢欣鼓舞,将战利品扔下马,有时包括抢回来的女人,他们围成一圈,骑在高头大马上欢呼庆祝。男女老少喜笑颜开的从营帐里出来,欢迎他们的勇士,加入庆祝的队伍,瓜分“战利品”。
而另一边,十一二岁瘦小的蓝丫抱着小弟的尸体看着焦土一片的家。
小弟被冲进来的马撞倒,然后又被三匹马来回踩踏,胸口被踩得瘪下去,腿断了,一口口鲜血吐出来,小弟得多疼啊多疼啊。
那个得了一个馍会掰一大半分给她的小弟,那个遇上村口的大黄狗会挡在她前面的小弟,没了。
五岁的小弟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他被撞倒前朝她跑来,说:“姐,我有好东西给你!”他一只手捂着那个破了半边还没来得及缝的口袋。
他被马踏时,那手还死死捂着口袋。现在,那小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蓝丫翻开那个破烂的口袋,最角落里有一小块冰糖,完好无损,糖块的棱角有一边有微微柔软的弧度。
蓝丫仿佛能看到小弟得了糖,喜滋滋又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就藏宝似的放在口袋里,小手捂着紧紧的,一边砸摸着嘴里那点甜,一边捂着口袋朝家里的她飞奔……蓝丫的泪哗的流下来,那些天杀的!
她把那块糖放在小弟嘴里,抱着小弟找了块干净地方放下,她要去焦土一片的家里找出针线,那个口袋要给小弟缝上。
猪圈里那头大白已经没有了,她和大姐辛辛苦苦打猪草,熬猪食,一瓢瓢养大的年猪,全家人没吃上一口,就这么没了。
他们冲进来,踏死了小弟,一刀砍翻了猪栏,又是几刀下去将大白砍成两段,分在两个口袋里装了,拿绳一扎,往马背上一扔,两个口袋褡裢式的稳稳落在马背上,只是不断往外渗淌着血水。
铁器基本被抢光了,柴刀,镰刀,菜刀,灶上的大锅,都没了。
粮食也没了。
两年前父母就死在一次北匈人的抢掠中,那以后就是大哥大嫂撑着家,大哥大嫂下地干着最重的农活。
大姐洗衣烧水做饭,种着前后院的菜,喂猪养鸡。
大弟上山砍柴,背着巨大的柴垛归家,还要劈柴,修屋,砌栏,送饭,担水,大哥大嫂咬着牙供大弟每日去私塾上半日的课,晚上大弟再教大家。
她带着小弟,小弟在她背上长大,她背着他洗碗,打扫,为家人缝补衣服,鞋子,用布头纳个鞋垫。
两年了,日子刚有了点盼头,就是小弟也可以干点活,跑个腿了。
蓝丫擦把眼泪,针线在哪呢?烧得黑乎乎的炕上,棉被也没有了,炕头上那个针线筐烧得只剩下一点残骸。
门窗全都烧毁的屋子挡不住冬日的寒风,蓝丫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
为什么杀了人,抢了东西还要放火?
放了火,藏在屋子里的人和好东西都会自己跑出来。
卢家奶奶有对金耳环,日子再难,没舍得卖,急忙忙揣怀里跑出来时,被当胸劈一刀,怀里的好东西,一铁罐白糖和那对金耳环就露了出来。
蓝丫用冻得直发抖的手在那针线筐残骸的旁边翻找。找到了一根黑乎乎的针。
自家屋子着火时,跑出来的是大姐和大嫂,大嫂前两天下地摔了腰,疼得直冒汗,也舍不得请医倌。
大哥心疼,让大嫂在家休息,他独自下地。大弟放下柴刀,拿起锄头,追着大哥出门了。
大姐和大嫂被北匈人搁在马上抢走了。
平时她俩什么活都抢着干,有一块布两人推来推去,最后给自己和大弟做了衣服。
大姐说大弟去学堂要有件没破的衣服,大弟那衣服袖子也短了不少。大嫂说蓝丫长个了,冬天光着小腿肚可不行。
她和大弟有了新裤子和新衣服。大姐和大嫂的旧衣服上又打了一层补丁。
大哥大嫂是下地的人,干的活重,大姐做饭,会给大哥大嫂碗底埋点好菜,大嫂每次悄悄挖出那点菜,分在她,大弟和小弟的碗里。
就那一小点,大嫂让他们一口吃掉,就在大姐转个身拿个东西的功夫,大嫂就分完,他们仨就吃完,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张张小脸看着大嫂乐。
听说抢去的女人一般活不过三个月。
蓝丫吸吸鼻头,又抹了把眼泪,拿着那根针在衣服上擦了几下,露出针本来的一点亮色。可是去哪找线呢?
蓝丫不知道,大弟死在离家不远处,后背被北匈人狠狠砍了两刀,他倒下时,前胸又被扎了一刀。
蓝丫家的地远,大哥让大弟回来吃饭,完了再给他带。他想让大弟休息会儿,冬天回去吃口热乎饭。他自己还可以多干一会儿。
大弟快走到家时,就觉得事情不对,北匈马匪进村了,他躲在路边,正遇上抢了大姐大嫂的马冲出来,马背上是不断挣扎的大姐和大嫂,她们被反绑了双手,脖子上套着一个绳圈要往马鞍上拴,那边大嫂被两匹马上的人摁着,已经拴上了。
这边大姐不断挣扎,那一个北匈人一时还未拴上,大约怒气冲天,就把那鞭子甩了起来。
大弟冲上去抱住大姐,想帮一把,把人抢回来,后面窜过一个马匪,照他后背砍了两刀,大弟倒下时,前面的马匪又当胸扎了他一刀。
大姐眼睁睁看着,哭叫得如疯子。被两个北匈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