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海起身相迎:“有劳诸位了,这个时辰还因家事纷争惊扰各位大人长辈,是聂某的不是。
改日一定登门致歉。”
又命人看座,曲红芙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那几个小厮麻溜地搬了椅子出来。
明明是自己花钱雇的!
又想假的如何能成真?
这里正和聂家族老她是见过的。
虽然聂大海这号人是凭空捏造的,但辅国公办了户籍,让她以国公府表小姐孀居之身二嫁,“嫁”了一个虚空的聂大海。
那以后她带着麟儿在这条街上住,里正的码头总要拜,既是“聂家妇”,族长也是要拜见的。
族老大约也明白这是辅国公府什么人的外室与外室子,或者别的什么不能见光的身份,既收了钱又卖了辅国公府人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人家有钱有人,也不用族中花钱养着,不过占个虚名,就这虚名的手续也不用自己办,不过是点个头,知道一声的事。
里正知道得更少,他不知道聂大海是个假的,这个夫妻名分也是假的,在他这,手续可都是齐的。
里正只知道是自己这片新搬来一户,是辅国公府的远亲,嫁了聂家。
而今见这妇人站着,怎么也是国公府出来的,又拜过自己码头,便道:“如何你家夫人还站着?”
这话一出,聂大海倒是给面子挥挥手,让人给曲红芙搬了把椅子。
曲红芙心中一惊:你家夫人?这等于里正就公开认可了这人就是“聂大海”?自己名义上的夫君?
曲红芙又看向族老,这个老家伙是多少知道一点也猜到一点的,毕竟“聂大海”这个人放在族谱里哪一支下面,就是他安排的。
他能不知道“聂大海”是个假的?
可现在这个族老也不看她,一个眼风都不给她,只对着那个聂大海道:“无妨,我这上了年纪的人,觉少了,什么时候都醒着,也什么时候都打嗑睡。”
旁边那个京兆尹的主簿道:“我们衙门口本就是白天黑夜都当值的,今儿个轮到我和我一个兄弟坐夜,谈不上惊扰,咱把事办了就行。”
这聂大海便道:“不敢耽搁诸位久了。
这事大概是因在下要纳妾起的。我久在外地经商,收了个女人照顾饮食起居,如今带了回来,和夫人说起要纳个妾。
夫人迎我进门时还好好的,一听纳妾这事就翻了脸,对我这夫君指着鼻子骂,如同失心疯了一般。
在下退避三舍来了前院住下,不想这妇人丧心病狂,令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到前院来意欲谋害!
在下经商多年,也小有积蓄。这事再一思量,恐不是争风吃醋的事。
这妇人原是有子孀居,嫁我是带子二嫁,在下目前膝下还未有骨血。
如这妇人伙同刁奴真的将我绑了谋害,我这些年的积攒就都归了她和她儿子。
而且这妇人上下嚷嚷我不是家主,我是假的,弄得院内人心不宁,众皆惶惶。
也不知她是何心思,是不是想将我这家主当歹人谋害了,杀夫夺产。”
曲红芙听了,心道:咱俩到底是谁想夺谁的产!
又想:里正和族老是真的,看这样子,他们也认识这位京兆尹的主簿。
那这位主簿应该也是真的,他总需要验明真伪吧,且看他这个坐衙门口的如何说。
就听那京兆尹主簿道:“既如此,照例这相关文书是得先看清楚的。”
这聂大海道:“这是正理。”就吩咐他那随从将他的文书全都拿上来。
这京兆尹主簿一一看了,便对曲红芙道:“你这妇人且说个实话,是见你家夫君要纳妾,在这胡闹呢,还是有了别的心思?”
曲红芙心想,难不成这个假的聂大海还真的手续齐全,文书都有?
当下便道:“大人,妇人可以看看那些文书么?”
这主簿点点头。
曲红芙拿过来,一张张翻看过去,心中惊诧,这竟比她手中的还全。
不但有户籍,婚书,家谱,族谱,还有出生纸,明阳书院的录取单,毕业文书,应天知府聘主簿的聘书,聂大海的辞书,然后是作为商人申请开商户银号的文书与批复,再后面是聂大海在不同郡府开商号的文书。
这几乎是这个聂大海从出生到现在小半辈子的相关文书了。人生经历也基本可以一览而知。
出生殷实的家庭,良好的教育,一份主簿小吏的官职,后辞官经商,不断开商号,生意应是做得不错。
曲红芙一时都有些恍惚,真有这么个人?还和自己成了亲?
定了定心神,仔细看这些文书,印鉴,不像是假的,如果做假做到这个程度,那这就不是小打小闹的毛贼了。
这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又听那族老道:“大海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省心懂事的。”
曲红芙抬头看这族老,您说这话不亏心么?您怎么看着一个不存在的人“从小长大”?您那族谱上的名字,刚添上去没几天吧。
这么想着,又蓦地惊醒,这些人八成是一伙的!为了财!
一个堂堂的辅国公,北路军最高将领,只要价码足够,他都可以送他的将士给敌方虐杀泄愤,八千人的命啊,还有他颇为欣赏喜爱的沈云。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