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有没有神佛,这样的问题也终于问到了天元寺住持方丈的面前。
方丈委实有些踌躇,该如何回答?以他个人经历而言,他是相信有神佛的,毕竟他还见过一位佛子和一位本事极大的小孩,这世上超出人力所能及的事,和奇奇怪怪的事,他经历和见过了不少。
可他也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人其实并无奇遇,过的都是普普通通平凡的日子,神鬼之说更像是一种心灵上的慰籍。
如果无需这种慰籍,自己有强大的精神和意识能好好生活,也未为不可。与其等到佛法普度众生的普渡到自己,还不若自渡。
于是,天元寺主持方丈只得道:“老衲是相信神佛的,但我佛慈悲,并无逼迫施主信或不信,都是由着本心。
就如同当年小尼姑鲁银宝,她的住持师太曾说修习佛法讲究随心随缘,万不能强迫。信不信神佛,也是随个人的心,随个人的缘。”
可神佛之争愈演愈烈,各自的经历和见闻支撑着不同的看法,比如见过阴兵的将士,他们相信神佛,不然这种杀不死,不惧水火、昼伏夜出的奇怪兵卒是哪来的?
比如和落云嫣、天元寺大和尚们一起去破吸魂阵的官员,他们亲眼见到玉辉所展示的幻境,见到八千英魂释放而出的瑰丽奇景。
也有人站出来反驳,你们所说的这些并不能说明有神佛,只能说除了人在阳间之外,还有阴间有妖魔,但神佛在哪儿呢?漫天神佛都沉默不语,任由我们与阴魔相争。就像小铃铛、鲁银宝、黄知意、娄明月,她们被残害时神佛也沉默不语一样。
于是有人说这世上万事万物,生生不息,自有自己的规律和命脉的延续,每个人既生于天地间,等于受天地的滋养与哺育,与其信神佛,不若信自己既来这世间一趟就是自己的神与佛。
与各小寺庙和相关从业人,急吼吼急忙忙争这世上一定有神佛不同,三大寺全都保持了平和包容的态度。
云岚寺住持师太也被人问是否相信世上有神佛?如何解释在佛门清静地,云岚寺,就有人商量行凶,并杀害一人?
有人着急的争辩道:“就是因为小尼姑鲁银宝身在佛门,却不信仰神佛,所以才会遭遇凶犯的杀害。若是她相信神佛,她那个时间应该在做佛法的功课,不会独自一人在无人处贪凉睡觉,也就不会被杀。”
大家看着云岚寺的住持师太,等她一个回答,是这样吗?
这师太道:“神佛并不保佑这世上的每一个人生来就健康、幸福、美满、自在,安享天年。神佛保的是这世间的大道,大道存则天理存,故邪不能胜正,恶不能赢善,假不能欺真。
故不论十年二十年,真相依然会水落石出,凶犯依然会锒铛入狱。我们每一个人亦选择自己的命、自己的运、自己的路,得自己的因果。
小尼姑鲁银宝在我寺被杀,不是神佛的错,而是我等自诩为好人的错。鲁银宝是我寺的小尼,她不愿修习佛法功课既已得到我寺上下的默认,那我寺应给予庇护,不应该让她在那时一人无处可去,只能自己找无人处休息。小尼鲁银宝身故,是凶犯的错也是我云岚寺的错。
黄知意、娄明月母女被害亦不是神佛之错,而是人祸,黄孟玲能为非作恶,不外乎在内有其恶父,在外亦因其身份,良善与其较之弱小,又因黄孟玲披着被欺元妻的外衣欺骗世人。
人行了恶事,最后却怪诸于神佛。神佛只保世间环环相扣,机缘巧合,最后都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不论信不信神佛,力量所能及时,惩恶扬善,扶危济困,亦是自修佛心。力不能及时,守初心而自省,不行恶不语恶,亦为大善。
若如此,在贫尼看来,又何必执着于信或不信。”
不论这场空前的大辩论,以及关于永定侯府的议论是如何的孰是孰非。
当初处死小铃铛的那个村子是彻底被世人厌弃了。最先感受到不同的是这个村子里外出做买卖的生意人,他们发现如果暴露了自己来自哪个村,他们的生意就无人问津。
然后是一些适龄的,正在婚配的年轻人,他们发现除了本村的姑娘小伙,他们已经很难在外村娶到媳妇儿或者嫁出去。
接下来就是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的,已经“出息了”的人,他们有的在外地做一个小官或者考取了秀才,在外面有名的书院里念书,虽然他们所处的环境很多人知道并不能因为他们出自哪里就歧视他们,但其实还是或多或少的流露出来了。
而当这些人为自己鸣不平时,就总有人问:“你当初往小铃铛身上泼过油吗?抽过小铃铛鞭子吗?用火烧过她吗?用唾沫吐过她吗?”往往这种时候大多数这个村子的村民都落荒而逃。
后来,即使是这个村子里最憨实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农家,只埋头种地、种地,卖粮、卖粮的人家也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最开始搬走的是生意人,他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迁到镇子上或外地,然后是一些在外读书和做官的人,他们渐渐把家里的人都迁走了,并且改了名。
剩下的几户老实人觉得特别委屈,当初他们也是随大流做的,难道不做那些事村里的人会放过他们吗?村长和族老会放过他们吗?
现在能走的都走了,剩下他们这几户老实巴交的,娶不上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