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抬起眼皮,问:“你说什么?”
冬永又将这话重复了遍。
沈修握笔的指尖动了下,又问:“如何死的?”他并?未问凶手是谁。
冬永抹了把脸上的汗,忙回:“被人砍了头颅,府上三百兵卫和高手皆被杀光,残肢断臂乱飞,场面极其恐怖。”
沈修默然,眼里的怔忡一闪而过,又平静无漪,霜雪覆盖。
桌上的错金炉往外飘着缕缕轻烟,檀香和药味混在一起,令人昏昏沉沉,意识迷乱。
沈修沉下眼,檀香烟雾掠过眼眸时,恍然之间,眼前苍白的少女与明媚的小姑娘不断在他眼前交错,最后定格的却是……她浑身?染血的模样?。
手中的笔倏然被折,沈修的拇指抵着碎笔断裂处,被划开了个口子,鲜血汩汩流出,顺着他瘦长的指骨往下蔓延,浸红了他雪白袖摆。
“殿下!属下这就去喊太医!”冬永大骇,不由得?喊了声。
谁人不知当今太子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身?体病弱不堪,冬永最是清楚他家?太子殿下的身?体情况,眼下见他面色,见他手上鲜血便知不妙。
只是他想要出门去叫太医,却被沈修止了。
沈修摆了摆手,置若罔闻。
他久久盯着宣纸上那?团墨迹,忽地扯了扯唇。
只觉,一切都?迟了。
——
而另一处,谢府。
谢尘懒懒靠坐在圈椅,听?到这消息却是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手指拨弄一支箭矢,忽然用力,将箭矢投掷墙上。
箭钉入墙面,顿时裂开道道缝隙。
青寒战战兢兢,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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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禀报与那?位炽欢小姐有关的事?,他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没有说什么该说的,生怕惹得?面前这位主子发?疯,殃及他们,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苏炽欢,不愧是你啊。”谢尘还在大笑,他寝袍衣襟半开,鲜红丝绸半束的发?松松散落,垂在半开的衣襟间,更衬得?他像极了一个妖孽。
好?似,他也越来?越像一个疯子。
“不愧是你。”
谢尘靠着椅背,仰着脸看向虚无,脖子几要成?了一个弯折的弧度。
他给她的名单里便有左相黄善彦。
如今左相府被血洗,她倒是干脆利落。
谢尘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的那?么点笑意一瞬消失无踪。
他给她的死士没动。
谢尘忽然极轻地狞笑了下。
很好?。
很好?。
他倒要看看,她能做到何种地步。
那?奴隶会为她做到何种地步。
到时候,自私恶毒如她,她又会怎么选。
“这京城怕是要翻天了。”谢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脸沉在黑暗里更显病态的白,肤白红唇,乌发?散落,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主子,我们要做什么?”青寒适时地问了句,“左相黄善彦一死,朝堂必定失衡,对我们……”
“什么都?不用做。”谢尘否了,他透过窗户看屋外漆黑的夜,转而又道,语调拖得?很长,尾音上扬,听?来?总有种嘲弄的意味,“裴成?弘这几日入职了殿前司指挥使,你明日秘密去他府上,将皇宫布防图拿来?,再去知会那?公主殿下一声,让她抽空来?下谢府,就说……本公子有好?东西?给她。”
裴成?弘乃为谢尘这一派的人,太子沈修应允了炽欢让她定殿前司指挥使的人选,炽欢将这名字报过去时,沈修纵使知道裴成?弘是谢尘手下的人,也没有问半句,当真让这人当了殿前司指挥使,掌管皇宫内外布防。
青寒一听?便明了,他思索再三,还是大着胆子硬着头皮说道:“布防图您当真要给炽欢小姐?若是炽欢小姐拿了这布防图,闹出了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怕是公子也会受到牵连……”
在谢府,认得?炽欢的人似是都?习惯了管这位公主殿下叫炽欢小姐,加上他家?主子听?不得?公主殿下这几个字,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在谢府,敢在谢尘面前称呼炽欢为公主殿下了。
青寒跟在谢尘身?边多年,自他家?主子和那?位炽欢小姐青梅相识,订了姻亲时他便在,对他家?主子与炽欢之间的纠葛也清楚几分,也非常明白现在的那?位炽欢小姐是如何一位不能惹的人物。
那?位炽欢小姐向来?胡作非为惯了,名声大得?很,若是拿着布防图做了什么惊天之事?,怕是也会连累到他家?主子,是以青寒不禁担忧。
但谢尘却不以为意,唇角挂着抹奇怪的笑,灯火的光落在他侧脸,将他脸切割成?明暗两部分,分外诡谲。
“给,为什么不给?”谢尘继续道,仍是在笑,他微微眯眼,目光阴鸷而险诈,“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闹到要被判处死罪的地步。”
“到那?时我会推她一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