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同以往那般睁大着眼睛看黑暗。
巨大的, 无边的黑暗里,她总是会看到一个男人。
倒在血泊里的男人, 用一双血红泪眼看她的男人。
她看到了萧灼,看到了那个奴隶。
有关这个奴隶的种种不断地在面前浮现, 小?时候的他,在奴隶场的他, 被雨淋湿的他,灯下被她骗得红了耳根的他,一身是血的他……
还有……手?拿长剑, 朝她走来的他。
她看到他朝她挥起长剑。
他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他不再是她的狗了。
不会是她的狗了。
也不会是她的玩具了。
她也不能把他当娘亲,窝在他怀里了。
忽然之间, 少女的心仿佛泡在了黄连水里, 软绵绵的, 又苦又酸又涩。
炽欢并不清楚这些突然涌上心头的情绪是什?么。
她对这样的情绪很?陌生、很?新奇,会忍不住想要触碰, 但眼下,除却?这些酸涩不明的情绪外,还有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令她无从细想。
也许当真是坏事做多了,当真是对那个奴隶太坏了, 炽欢在大街上听到那些话后, 听到他当了羌国皇帝,正率领大军朝醴朝行进后, 她心里涌上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害怕。
怕他恨她,怕他恨不得杀了她,怕他报复她……
毕竟她当初对他真的……
太坏了。
他恨她怨她甚至想杀她,都再正常不过了。
但不知为何,纵使知晓这些,想到那奴隶时,炽欢仍旧气哼哼,大小?姐的娇纵脾性似乎又上来了。
她绕着自己垂下的头发打圈圈,让发丝一圈圈地缠上手?指,一用力,便?勒出了红痕。
他怎么可?以对她这样。
不是说好要当她的狗吗?不是说只爱她苏炽欢吗?
或许是他给她的忠诚和感情都太过热烈,像是熊熊燃烧着的大火。
炽热又滚烫。
如今这火熄灭,却?只剩冰冷寒气,冻得她浑身发抖。
她不习惯,也……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感受。
脑袋隐隐作痛,心似乎也裂开了道道细小?的缝隙,似有若无的痛意?逐渐蔓延全身。
炽欢恹恹的。
她没了生气,痴痴地缩在床脚盯着黑暗看,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久到眼睛酸痛难忍,一滴滴泪水滑落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轻缓,低沉,一下一下,极复韵律,紧接着便?是一道话声。
“欢儿,你还要躲在里面多久?”
“如今是饭不吃,水也不喝了?”
声音不似往常平和,似有隐隐的怒压在里面,炽欢这才想起,自白日上街买完糕点?回府,她便?缩进了屋子?,不吃饭也不喝水,连林今安书房都未去,他布置的功课自然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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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欢心念糟了,她怕林今安生气,一咕溜从床上爬起,去开了门?。
夜已?经很?很?深了,林今安一袭月白直缀,窗台半束的乌发垂落肩膀,檐下灯笼的光铺泄在他周身,泛起昏黄光晕,却?不见暖意?,只一层冰寒。
“先,先生……”林今安面上无笑,炽欢不敢再没大没小?,缩着头喊了句“先生”。
林今安如师如父,他曾经把她带在身边养了几年,又是她父亲的好友,虽年纪还是很?轻,不过二十八,但在炽欢心里,早已?把他当成父亲般的存在。
因而?,在林今安生气的时候,炽欢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开门?后,林今安看了她许久,后却?只道:“你让我如何是好。”
炽欢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抬起小?脑袋,呆呆看他。
“人在,心不在。”
这句话极其低沉,散在夜色里很?快便?消失,
林今安抬起的手?又垂下,端着手?里托盘往里走,将饭菜放到桌上。
“吃饭。”
“吃完饭……”林今安转过身瞧她,脸陷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他从长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这封信给你。”
炽欢不明所以,问:“这是什?么?”
林今安道:“苏家军写?来的信。”
少女的眼眸一下睁大,方?才还黯然的瞳孔一下亮了,她下意?识抬手?想去拿,林今安却?抬高手?,顺势又敲了下她的头。
“先吃饭。”
手?心空了没抓到,炽欢低眸,看到圆木桌的托盘上摆放着几碟精致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这是要先生喂你么?”林今安掀起袍摆坐下,一双素净修长的手?执箸,夹起菜放碗里,作势便?要喂她。
明明是不染俗世?的人,他这动作却?做的赏心悦目,炽欢顿觉亵渎,不敢不识好歹,忙坐下接过,乖乖吃起饭来。
待看到炽欢终于吃了饭后,林今安长久地凝望着她,眼眸里的冰霜化成了一池春水。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