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朝企业,归海萧在东深市里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迎头走来一个癞头僧,一手拿钵,另一手却持佛尘,不伦不类的。
见到归海萧,那癞头僧就用拂尘敲着钵盂吟唱:“高原异域,别有乾坤,大明大道,舍却肉身……”
两人交错而去。
远远地又传来声音:“贵人自有贵人助,功德圆满胜浮屠……”
归海萧心里很乱,没在意这些。
他这几天还是老做同样的梦:雪山、冰原、桃花、怪物;还有人,有时候自己一个,有时候许多人,其中一个美女,面容姣好…
不想了这么多了,出来好几天了,下一步何去何从?再进厂子,他感到头疼,压力太大了,天明到天黑的劳作,真的如炼狱般,人就是吃饭的机器,时间长了会变得没有思想,没有自我了。
确实,很多时候,人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生活所迫,诗和远方只能是奢望。虽然你有选择脱离厂子权利,却没有选择丢掉打螺丝的底气,进了另一家厂子,一样是天明到天黑。
归海萧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他又想到了家里,想到了父母的嘱托,想到了十七岁的弟弟…
回家吗?没勇气。
一个大学生,无家无业,一事无成,兜里又比脸光,一直不敢谈恋爱——长得帅有什么用?肌肉健硕有什么用,能值几毛钱?
归海萧暗自叹息。
肚里咕咕叫了,午饭还没着落。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跟踪,扭头一看,这不是冯娃子吗!
“萧哥!”冯波笑嘻嘻地叫了一声。
“你小子也出来了,告诉家里了吗?”
归海萧说完忽然又笑了,自己离职了,不也是没告诉家里吗?
“没有,家里不知道,也不想让家里知道。那天你前脚刚走,那金婆子就一挥手,‘你也滚蛋!’——于是我后脚就出来了!”冯波还是笑嘻嘻的,“你想,我话都说那份上了,留下只能自讨没趣。我想我们分开都静一下,所以当时没随着你!”
这小娃子挺机灵的,混社会肯定要比弟弟强,归海萧暗想。
“还没吃饭吧,萧哥,我请你!”
“你小子哪来的钱,每月工资都会打回家,零花钱都舍不得留!”
“城中广场,这几天都有大促展览活动,人很多。我每天去那儿抢纸壳、抢塑料瓶什么的。人家见我小,没人跟我计较——嘿,一天捡好几趟,攒了一块卖了,吃饭管够!”
“天哪!”归海萧有点惭愧了,这几天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除了蹲网吧,就是重温少年游戏,兜里没几个子了。
“好吧,准备请大哥吃点啥?”归海萧开始摆谱了。
“吃拌面吧,饭不好,但能吃饱,谁知道明天咋样,细水长流吧!”
“小机灵鬼,走吧!”归海萧笑了。
到了一家小面馆,点了两份面,狼吞虎咽地吃完,又各自喝了一大碗汤。
“去哪儿呢,萧哥?”冯波买了两瓶水,递给王正一瓶。
“去蹭网吧吧,再凑合几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萧哥,不行咱们一块儿吧!”
“可以啊!”王正忽然高兴了,毕竟,互相有个伴。
一下午闲逛。
晚上吃过饭,两人一块去了网吧,一通打怪升级后,两人休息。
“萧哥,以后怎么办,这样不是办法啊!”
“我早想好了,明天我们去南朝厂子,去找那个金泽珠!”
“不是吧萧哥,说好的'贫贱不能移'的,凭萧哥这样的优良基因去伺候一个肥球老娘们,太白瞎了。”
归海萧笑了笑,没说话。
“这样挺好,以后大哥吃香的喝辣的,香车金猪的,就不用管兄弟了——那婆娘就不是什么好鸟,听说欲望大得很,深得鏖战之法,把你榨成渣,最后还是会倒掉的…”
“哈哈哈……”归海萧终于忍不住了,“你这瓜娃子,懂得不少,都是谁告诉你的,乱七八糟的,哈哈哈……”
“那你几个意思?干脆点,兄弟我马上断舍离!”冯波认真地说。
“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难兄难弟,那么相逢必须要相识。”归海萧文纠纠地说。
“痛快点!”冯波有点生气了,“文化人,穷酸!”
“好了,我告诉你,我有一个完美的计划,明天先行第一步!”
“什么计划,准备上火星?”
“没那么伟大——明天我们去找金婆子要钱!”
“拉倒吧,绕了半天又回来了。金婆子凭什么给你钱,出卖色相?”
“告诉你吧,根据《劳动法》,公司辞退员工要有补偿的,一般两个月工资。”
“真的?”
“真的!我们两个都符合被辞退的条件,而且还克扣工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全体员工也可以作证!”
“哎呦萧哥,我真服你了,膜拜啊!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原来您老人家一直憋大招啊,嘻嘻。我就是心直口快,别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