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天色刚过丑时,整个北京城,还在酣睡之中。驿站的驿卒,就提着小灯笼,小心翼翼的挨个房间,挨个院子叩响门扉,提醒住在驿站中的官员,准备洗漱参加大朝会。
一时间,清脆的叩门声,和低声的召唤声响成一片。整个驿站,率先苏醒热闹起来,然后就是京师各个官员的府邸,新的一天,就在这些官员率先的苏醒中,提前开始了。
明朝的大朝会,简直就是对上朝大臣们,一种残酷的折磨。
在参加大朝会之前,凡有资格参加的,所有京官,和在京五品以上的地方官,在天色未明之际就要在宫门前守候 。
所以,在早上三点不到,吕建就被召唤起来,开始洗漱穿戴。
这是吕建第一次参加早朝,娘比吕建还兴奋紧张。
只要儿子登上那座大殿,就证明,从此,儿子正式走进了大明的权力中枢。衣锦还乡的夙愿实现不远啦。
所以,半夜,娘就带着家里的厨娘丫鬟,赶到了驿站,帮着儿子拾掇。
看着紧张兴奋,忙里忙外张罗的娘,吕建笑道:“娘,不要紧张,也不要兴奋。大朝会,平时是在京五品的,才有资格呢,我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官,和五品差着远呢。
这次被准许上朝,不过是临时的述职罢了。
娘却不这么认为:“所谓登堂入室,步入庙堂,这是一个人地位转变的开始。我儿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千万不可错过。皇上问对,绝不可隐瞒欺君,所提所说,一定秉持良心。像你爹那样,做个正直之臣,做个忠君爱民的好官,决不可一味媚上。”
吕建就笑着回答:“是的,是的。但如果儿能做到娘这样的要求,我就不是一个清官,而是一个圣人啦。”
按照历史的经验,大明从明神宗正统之争开始的朝会,基本就是党派之间,掐架的盛会,不扯皮到地老天荒,那是绝对不会结束的。
这就是为什么,天启平不开早朝的原因。
而后来的崇祯虽然日日大朝,那就是君臣对立相抗。没办法,为了办点正事,崇祯做的更绝,那就是不管朝会扯皮到什么时候,连顿饭都不管,直到大臣们饿的坚持不住,才不得不说点正事,好早点回去吃饭的地步。
于是,有了历史借鉴的吕建,就为自己准备了肉干,还悄悄的在自己的怀里,准备了水囊,保证自己不饿昏。
一切准备就绪,就快到四点了。于是,努力的咽下去第五个包子之后,提起一盏小灯笼,迈出了驿站大门。
天上繁星点点,冷月在呼啸的寒风里,似乎都被刮的摇晃。
大街上,寒风呼啸着,打着旋,将垃圾废纸树叶卷的漫天飞舞,暗巷墙角,时不时传来流民乞丐一声声无助的惨叫哀嚎。
这已经不错了,这已经比商行开张前,少了太多了。
已经接受了西北苦寒洗礼的吕建,不由得冷的一缩脖子。今年的冬天比前年更冷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没有坐轿,不是雇不起,而是吕建认为,自己被人抬着,自己都感觉别扭不好意思。
在长安街骑马,那是武将的专利。好在驿站离着皇宫午门不远,安步当车也成。
缩着脖子,躲在沿街屋檐下避风处前行,不断的有大轿小轿匆匆而过。即便是武将,都在这寒冷天气里做了轿子。行走的,只有不多的几个穷官。
来到了午门广场,这里靠南,那是一片轿子,所有的官员,都缩在轿子里,等候时辰的到来。
吕建就提着小灯笼,躲在凹陷型的午门城墙底下,和几个不认识的小官避风。
哆哆嗦嗦间,大家也懒得说话,只是互相点头打个招呼,就捂着耳朵,跺着脚取暖。
上朝,不许穿裘皮,不许带棉帽,只能这么干冻着,
突然,远处一阵铜锣响,一队护从,保护着魏忠贤的大轿行来。
自从上次得了吕建的评论之后,魏忠贤收敛了许多。原本上万人的仪仗,也被他悄悄的削减了。
但即便这样,也有上千人。
看到魏忠贤过来,不管是躲在轿子里的,还是在外面的,除了死敌东林的官员,其他所有官员,都跪地迎接。
面对百官跪迎,吕建没有下跪,而是吹熄了灯笼,将自己隐入了高大城墙的阴影里,看着魏忠贤旁若无人的,进了皇宫。
皇宫的门在他进去后,再次关闭。留下的是东林党人的一片骂声。
时辰到了,宫内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午门上,钟鼓齐鸣,厚重的宫门,在钟鼓声中徐徐打开;
百官鱼贯进入宫门,在殿前广场整队,文官位东面西,武官位西面东;
负责纠察的御史开始点名,并且记下说话、咳嗽、吐痰、牙笏坠地、步履不稳等属于“失仪”范围的官员姓名,听候参处。
然后,大家鱼贯入殿,再次按照品级次序站好。
一切就绪以后,皇帝驾到,鸣鞭,百官在赞礼官的口令下转身,向皇帝舞拜叩头如仪。
吕建就随着大队,紧紧的盯着前面的官员照做,倒是没有出差。
跪拜时候,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