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吕建对六君子画像的一拜,气氛融洽了。
上首老者,就是黄矿,微笑一指朱由检的身边一片席子道:“吕先生请坐。”
这个位置,在朱由检之下,但在群弟子之上。而直呼先生,更显示了黄矿对吕建的尊重推崇。
不单单是客,而还因为吕建的书法宗师身份,惊才绝艳的诗词在士林中,换来的地位。
坦然坐下。
黄矿笑着道:“吕先生书法独成一家,更有诗词之才。而您和信王谈论的,治国之柴米油盐之论,更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虽然听着粗鄙了些,但细想之后,却是至理名言。可见先生必将在未来治国上,也会有与众不同的建树。这真是大明至张相(张居正)之后,从未有的大才。老朽深为大明出此才俊而庆幸。”
这样的评价和期许,就过了。
吕建赶紧谦逊一阵。
“但先生一味的沉迷经商,又对信王讲了经商治国之道,在品格上,就落了下乘了。”这是准备教育人了。
吕建笑眯眯的问道:“先生认为兴商之法治国是下乘,何以如此说?”
黄矿笑道:“商人趋利,一切以利益为首,难免短视。而趋利之性,又让人忘却大义,这于国不利。”
这就是中国人的理念。
你看世界上中华文化圈之外的国家,几乎整个国家是被商人所掌控的,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和实力,你就可以竞选总统,当个元首。
但你再看看纵横上下五千年,中国可曾被任何一个商人所控制过?除了最开始的吕不韦之外,可有商人站上庙堂?
别说站上庙堂了,不管你多么的富可敌国,多么的精明强干,只要你是商人,你连当一个官的可能性都绝对没有。历朝历代,不但在体制上,严格的向商人关闭了通道,而更在最根本上剥夺了商人,参加政治的所有可能。比如说,商人地位,列在九流之末,还不如妓女,时刻受到任何人的排挤欺负,商人的财富,时刻可能就是别人的了;商人的子弟,没有科举的资格。而没有了最起码的秀才资格,你别说做官了,你连做个吏员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现在的吕建情况除外,但那那前提是,他当初不是商人,而是他爹曾经是官,他是官宦世家,是官二代,他还是个秀才的结果。
中国的文化,在吕不韦之后,就已经决定了,国家是国家,国家需要一批精英来治理;商业是商业,你可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但必须在我这群精英的掌控之下。发现你有危害国家的可能,转眼就灭了你。
国家被财阀集团所掌控,而在后世这个教训是最惨烈的。
不说已经是伪国家的韩国了,本来民国是可以正常发展下去的,结果被江浙财阀做代理人的蒋公,最终给折腾到一个小岛上去了。
而之所以他能在那个小岛上,最终站住脚跟,就是因为他痛定思痛之后,他摆脱了财阀,启用了精英从政,才得以苟延残喘。
所以到后来,国家对商人财阀集团参政,更是严防死守。
无论你有多么大的商业帝国,你连一个乡政府的科长你都做不上。你可以用钱财买通一切,但你就是不能转换你商人的身份。
这就是黄矿,虽然对吕建期望极高,但他也对他前途担心的地方。
以现在吕建的发展趋势来看,只要他身后,站着一个政治集团为他撑腰,他这个商人,就完全可能再凭借他的官二代,凭借当初的秀才出身,参与到政治中来,现在不已经站上朝堂了吗。那么凭借他的能量和能力,再想将他踢出政治精英集团,已经不太现实了。
最主要的是,只要你想要将他踢出去,让他好好的再回归本性,做个商人,结果朝廷就会出现,只要有一点急需要他来解决的事,你还就得指望着他解决。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吕建,在商场上大展拳脚,而又能凭借着官二代秀才身,在朝堂上春风得意步步高升。
这在这些政治精英的眼里,这是一件很不好,乃至可以用很可怕来形容。
但黄矿为人是公正的,他承认了吕健,柴米油盐治国理论的正确性,也发现这时候这个朝廷,没有吕建是不可以的。所以他准备要斧正这个歪才,让他成为真正的政治精英,丢弃掉他的商人本性。
吕建很理解黄矿的思想,但还是笑着摇头:“在下却不这么认为。”
他的这句话一出,本来十几个学子就正襟危坐,这时候他们明白,一场辩论又要展开了,于是就更加聚精会神,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黄矿微笑询问:“那么思齐先生怎么认为呢?”
“先生认为,商人趋利这是弊端,但如果这个人将趋利性,用于治国上,让整个国家趋利避害,一切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先,难道这不好吗?”
就这一句话,当时就让黄矿噎了一下。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政治精英们,张开闭口‘这不符合我们国家的利益’,将利益堂而皇之,理直气壮的摆在台面上。
这个时代,是个含蓄的时代。这个年代的人出口言利,是会被鄙视的。一切都应该以圣人言论为基础,只讲大义。那样,你的人品才